临安侯府对孟姝诞下皇长子这件事,明面上的反应只有两处。
一是唐显在那日散朝后,借着御赐玉佩的由头当众发难,大理寺接了案,审到最后只能奏请圣上裁决,最终宋棣因 “毁坏御赐之物” 被降了职,罚俸一年。经此后,朝中果然再无人敢拿此事说嘴,谁也不想触临安侯的霉头,落得和宋棣一样的下场。
二是小皇子的洗三礼上,云夫人亲自入宫,不仅送上了长命锁、累丝金项圈等厚礼,还亲自抱了抱小皇子。
云夫人态度恭谨,去粹玉堂寝殿拜见孟姝时,相处的分寸也拿捏的十分到位,面上更是一派坦然。
皇后与众嫔妃,还有来观礼的宗室命妇、诰命夫人们,硬生生的没看出任何端倪。
当然,即便心里有再多嘀咕,此刻也没人敢露半分。
毕竟云夫人在京中的名头,可比唐显这个临安侯还要响几分。
她与寻常主母不同,不仅懂商事、善交际,儿媳入门后还早早将侯府中馈交了出去。
京里想与之结亲的人家能从侯府大门排到朱雀街,而最被看好的嫡五小姐,近来隐隐有被武兴伯爵府的吴二公子捷足先登的苗头。这几日各府主母的帖子像雪片似的往侯府递,都想借着由头见云夫人一面,哪怕能说上两句话也是好的。
实在不行,临安侯府庶出的六小姐也到了年岁,虽然真正的世家大族不会让府中嫡子娶一位庶女,即便六小姐与纯妃关系一向要好。
但谁家又没有几个庶子呢。
......
纯妃有孕的消息,也在皇长子洗三礼的这天传到宫里的。
之所以挑这个时候,一来是因纯妃的身孕过了三个多月,胎像渐稳,再瞒下去也大概瞒不住了;二来趁着皇长子降生,宫中操办洗三礼的日子,这桩喜事混在其中,不至于一下子引来太多注意的目光。
这是孟姝的意思,云夫人收到信只是略一思量就也同意了。
皇上的戏做的才叫足,听闻内侍来报喜时,他正逗着襁褓里的小皇子,当即做出刚得知此事的模样,连道了三声 “好”。
紧接着赏赐流水般的送入行宫,末了又下了道旨意,允准纯妃在行宫安胎,另让尚宫局选派四名有经验的嬷嬷过去,专司照看。
宫里的喜事一桩接一桩,钦天监趁势递了奏表。
监正言称:“......紫微星旁祥云缭绕,此乃天降祥瑞,福佑大周之兆。纯妃娘娘侍奉太后期间,日日抄经祈福,其诚心孝行感天,日前北疆传来捷报,疫病防治得力,将士们得以安心修整,此皆娘娘福泽所及也。”
这一通马屁拍的又响又正,至于里面有没有临安侯唐显授意的成分,旁人就不得而知了。
但震北侯府和庆国公府这几日颇有些水深火热。
两个府邸里的眼线接连递出来消息:
震北侯倒是沉得住气,每日照旧上朝理事,只府里两位少将军却按捺不住,兄弟俩隔日便一同递了奏请,求皇上允他们赴北疆参战。皇上看了奏本,略一沉吟便准了。
庆国公府就更热闹了。庆国公这几日连主母的院子都没踏进一步,还接连抬了两房妾室入府。
云夫人隔了几日送来的消息里特意提了一句,后抬进来的那位赵姨娘,隐隐与绣云有一丝相似......
绿柳传完话,斟酌着说自己的想法:“娘娘,依着消息来看,庆国公府那位大小姐,果真不是嫡出。只是夫人让人查了这许久,还没找到实打实的证据。另外就是关于她的死因,好似被国公府瞒下来了,周娘子捉了位国公府出事前离府的旧仆,严刑拷问下也没问出什么。”
孟姝听了后,沉吟道:“...恐怕只能从于嬷嬷身上着手了。但夏儿从于嬷嬷那旁敲侧击的打探,她并未怀疑过死因,说是生了场急病。”
关于庆国公府的疑云,暂按下不表。
除了洗三那日宫里来人多有些闹腾,孟姝的月子过得还算安稳。皇上时不时过来探望,各色赏赐几乎每隔两三日就送过来。
期间齐嫔抱着令仪来过几回,拣着些实在的月子经验给孟姝说了许多。
许是冬瓜身上总带着蜜饯的甜香,招小孩子喜欢,从前在侯府时,府里的小七小姐就爱黏着她,令仪虽还未满周岁,似乎也挺喜欢冬瓜的,小拳头总往冬瓜袖口蹭。
齐嫔对纯妃怀了身孕这事倒是真真的替她高兴,是个念旧恩的。
在粹玉堂坐了大半个时辰,齐嫔逗着怀里的令仪,随口问道:“大皇子的名儿要等满月那日再公布?听说皇上拟了好些字呢。”
纯妃送了双亲手绣的虎头鞋过来,孟姝高兴的紧,正拿在手里细看,闻言点了点头:“正式的名儿还未拟定,我倒是给他先取了个乳名,叫玉奴儿。”
齐嫔愣了愣,轻轻念了几句玉奴儿,“怎么乍一听像个娇俏的公主名儿呢?”
话刚出口又觉不妥,连忙找补:“不过倒是很合娘娘住的这地方,都带着个‘粹’字,原就和玉相关,这乳名听着倒也亲近。”
孟姝笑了笑:“总不过是个乳名儿,随意些反倒自在。”
转眼到了六月初,眼看着不到半月就出了月子,皇后也在这时候派了知雪过来送孟姝封妃那日穿的翟服,至于礼冠和玉饰,皇上已经早早让景明送过来了。
绿柳按规矩上前检查交接,梅姑姑不放心,也凑上前细看。
妃位所用的翟服极华贵精美,通体是镶着金线边的正红色,分为上衣下裳,即交领大袖长袍和长裙,长袍正中与双臂上绣有七只翟鸟纹,鸟纹间隙以云纹和牡丹、灵芝等花卉纹填充。
从布料线头到绣纹规制都一一过了遍手后,确认没半分错漏,绿柳才接过礼单,在上面盖了粹玉堂的小印,正式接领。
知雪完成差事,在一旁福了福身,恭敬道:“奴婢恭喜瑾妃娘娘,因事出紧急,这套翟服里的上衣是纯妃娘娘封妃那日穿过的,尚服局的几位绣娘连日来重新做了修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