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京在城南城北各投了一个擂台,莫离与周显去的是城南。
擂台旁边的悦阳楼酒家,正好是周氏的产业,听说少东家要来,掌柜的便给他们留了视野最好的包厢,坐在包厢窗边往外看,能将擂台上的动静看得一清二楚。
悦阳楼也因为这绝佳的观赏位置,一大早就人满为患。
周显带着莫离从另一个通道进的酒楼。
桌上摆满了瓜果点心,热茶也早就准备好了,掌柜还贴心的安排了两个伙计在房里听使。
巧的是,其中一个伙计便是秦牧。
秦牧发奋读了两个月的书,最终因为现实问题,不得不先出来找活养活自己。
城南离护国郡主府和朱雀街的周家足够远,事实上他在悦阳楼打了大半个月的杂,确实很少在城南看到真正的显贵,过来的多是普通的世家子弟以及富户。
没想到一场擂台赛,将大半的显贵吸引了过来,莫离与周显也来了。
掌柜安排他上来前就跟他们说了,是来侍候少东家与少东家的未婚妻,他以为悦阳楼的少东家就是个普通的富家子弟,万万没想到会是周显。
同样的身量,同样是读书人,他与周显,一个是侍奉人的伙计,一个是高高在上的少东家,这样的对比让秦牧很是破防。
更让他破防的是,他与周显如此鲜明的对比,让莫离一眼就瞧见了。
不过莫离与周显明显对他毫不在意,他们今天出来是观看擂台的,是哪个伙计负责添茶加水,真的无所谓。
莫离和周显坐下不久,擂台便开始了。
这是朝廷设下的擂台,第一次选拔时良莠不齐,真正有本事的不多,多的是上来丢丑博观众们一笑的。
但不管如何,因着这场武举,洛京城继女子科举之后,又再一次热闹了起来。
莫离许久没出来放松了,今天是比武的第一天,看头不多,但她看得很过瘾。
她本就喜欢热闹,人越多的地方她就越自在越舒服。
看了小半天,有周显的同僚寻了过来,对方一副有要事跟周显商议的样子,周显便对莫离说:“阿离,我跟梁大人说几句话,去去就回。”
莫离看着他点头说了声好,便又扭头看窗外了。
擂台上,一个身高九尺的壮汉成了新擂主,七八个挑战者上台,都在三招之内被他扫了下台,被扫下台者,不是断手就是断脚,头破血流。
还没上台的参赛者见状,都往外退了好几步。
这壮汉如此凶残,自己根本禁不起他的一根手指头,要不去城北的场子?
就在大家打算打退堂鼓时,一个削瘦白净的蓝衣青年跃了上来:“在下张敬之,请兄台指教!”
两个比武者,一个又高又壮,一个又瘦又薄,大家几乎都可以想象出这个张敬之的下场会有多惨了。
——断手断脚躺几个月就能恢复,若是摔断了脖子,那他就永远年轻了。
莫离饶有兴致地看着擂台,身后有人问:“莫姑娘是觉得这蓝衣青年有胜算?”
“当然。”莫离头也不回。
台下已经开始交手了。
先前的交手者都在三招之内落败,这蓝衣青年身形比他们还薄,风一吹就能倒,料想下场也是差不多。
哪知道三招过去,蓝衣青年还好好的立在台上,那壮汉连他的衣角都碰不着半点,相反是在第三招时,壮汉被青年狠摔了一下,痛得躺在地上叫唤了十几声才爬起来。
台下众人都惊呆了,不是,这张敬之什么来头?竟然这么轻松就将人摔了?
会不会是运气?毕竟那壮汉先前一连打趴了十几个,体力消耗了嘛。
但不管是不是运气,总之,十招之后,蓝衣青年一个飞身跃起,狠狠给了壮汉一脚,壮汉被踹得倒飞出去,庞大的身躯落到地上时,发出砰一声巨响。
有人将壮汉扶起来。
壮汉口鼻流血,指着蓝衣青年:“你,你到底是谁?”
蓝衣青年一抱拳:“在下张敬之,承让了!”
壮汉再次倒地,被他的同伴给拖走了,张敬之成为新的擂主,开始接受新的参赛者的挑战。
莫离笑了笑,摸到个甜瓜,咔嚓咔嚓地吃了起来,一个边吃一边看别人打架,别提多舒坦了。
偏偏有人要来扫兴。
“莫姑娘你看,底下那个不是周公子吗?原来他是去会其他姑娘,面不是和同僚谈要事!”
莫离回头,像是才发现秦牧似的:“原来是秦公子,秦公子书读得怎么样?怎么跑来做小二了?哦,是读不进书还是吃不起饭了?”
“莫姑娘——”
“做小二就好好的给我斟茶倒水,读不进书就多去向别人请教更正确高效的学习之法,而不是用低劣拙劣的手段,挑拨我和周显的关系。”
秦牧一脸受伤:“在下读不起书吃不起饭是事实,但姑娘可以鄙视我的清贫,却不能怀疑在下的人品!在下并无挑拨之意,在下只是道出事实!”
“哦,周显那么大一个人杵在那里,全世界的人都看不到,我也看不到,就你长了眼睛!”莫离翻了个白眼,“还有,跟周显说话的不是其他姑娘,而是跟我同科的女状元,翰林院正七品的官!即将要着的书叫《大兴全书》!”
“莫姑娘——”
“上回本姑娘让你回去好好读书多钻研,但很显然你没学到位,手段还是这么的拙劣!”莫离拍桌,“让掌柜的过来!”
秦牧脸色一白:“莫姑娘——”
“叫我客官!”
秦牧脸色再一白,他还想要说句什么,于掌柜已经来了。
他横了秦牧一眼,对莫离很是客气:“请问郡主有何吩咐?”
“我不做郡主很久了,喊我莫离或者莫姑娘都可以。”莫离指着秦牧,“这个伙计你从哪找的?眼神不好嘴还碎!”
掌柜的赶紧道歉,并且让另一个伙计过来:“带他去账房那里,给他把这个月的工钱结完,还有,将他的样子画下来,传到周氏所有的酒楼饭馆与铺子,不许录用这个人。”
秦牧不敢相信地看着莫离:“莫姑娘,你真要对我如此绝情?就因为我穷,我跟你说话都有罪?因为我穷我就不配活?!”
“我真是想不到,你竟然如此霸道不讲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