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快步走过去,定睛再看。
榻上的确有个人。
被轻纱缠绕成蚕茧,还五花大绑的捆在了软塌的四个角上。
这不就是整夜生死未卜的摄政王么?
何景辉伸手探了探鼻息,松了口气的同时,笑逐颜开:“还活着!”
而且呼吸平稳,面色如常,看样子应该只是睡着了。
慕南钊没有被吵醒,仍旧双目紧闭,似乎累极的样子。
何景兰却发现顾喜喜不知所踪,急了,“喜喜!喜喜你在哪儿啊!”
她跑到外间,着急地看了一圈,正要往门口去。
忽然看见一只胳膊从下方缓缓伸起。
“这儿呢。”
听到顾喜喜的声音,何景兰惊喜交加,跨过一面铜盆,又绕过倒地的椅子。
这下看见顾喜喜就在门旁边的窗台下。
她靠着墙坐在地上,一脸疲惫,勉强挤了个笑。
“来了。”
何景兰在顾喜喜面前蹲下,蹙眉摸了摸她的脸蛋,“怎么才一晚上没见,你好像都瘦了?”
顾喜喜眼神生无可恋,呵呵地冷笑两声。
“打了架,满屋子追着跑,苦口婆心费劲口舌劝他别发癫,好不容易把人摁倒,光是捆他就要给我挣虚脱了,你知道他就算失智也一身的牛劲吗?”
何景兰瞠目结舌。
何景辉兴奋地跑过来,“顾老板,祁修那个样子是你干的?”
何景兰白了他一眼,“这儿没其他人,除了喜喜,还能是谁?”
何景辉笑着解释,“我的意思是,顾老板怎么做到的。”
“还有,祁修他中的什么毒,为何把他捆成那样?”
顾喜喜无视何景辉,却一把抓住何景兰。
如同在黑煤窑挖了三年的人看见家乡的亲人,开始了血泪控诉:
“他是躺在那安生了,可我的活儿才刚开始,给他解毒药,扎针排毒,还要用清水擦洗他体内逼出的汗!”
“因为!那汗水药味儿熏天!谁知道他吃了什么鬼春药!那浓度,用在一头牛、一头猪身上也足够了!若不及时清理干净,他还得继续发癫,继续折腾!”
“等我料理完他,一回头天都要亮了。”
“他倒是不知何时开始睡得挺香,我只能找块地方歇会儿,然后你们就来了。”
春……春药?!
何景兰大惊失色,紧张的语无伦次,“喜喜!你、他!”
“他、有没有……你、”
何景辉眼神诡异,扭头看慕南钊,又飞快地转过来看顾喜喜。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万年铁树昨晚真开花了?
顾喜喜无力地摇了摇头,“放心吧,他没事儿,我没对他怎么样。”
作为现代女性的灵魂,水到渠成时,她不介意跟喜欢的人做些欢喜美好的事。
但她可不想在对方糊里糊涂的情形中完成。
一来有趁人之危的嫌疑。
二来也委屈了自己。
此刻何景兰一急,话也说完整了,“谁管他,我是问他化身禽兽,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何景辉提醒,“顾老板都说了,没对他如何。”
他朝软塌那抬了抬下巴,“你看他样子,还不清楚,是他想对人家顾老板怎么样,但没能得逞。”
何景兰见顾喜喜点头,这才松了口气。
她倾身搂住顾喜喜,内疚、心疼,又后悔。
“臭男人坏男人,谁能想到他吃了那种脏东西!早知道就不让你来管他了。”
“还好你没事,不然……我真不敢想!”
何景辉看着还在昏睡的慕南钊,神情已经变的严肃。
“他向来比别人警觉,咱们这么闹,他还没醒,可见药性有多霸道。”
“王府连个女人都没有,昨夜他把自己关在书房硬撑。”
“若顾老板没来,恐怕今早上王府真要发丧了。”
说到最后,何景辉脸色难看,咬牙切齿。
究竟是谁这么大的胆子。
又用了什么手段,才让慕南钊着了道!
此事必须立刻查清楚。
何景辉转向顾喜喜,“他已经没事了么?”
顾喜喜颔首,“解毒还算及时,对身体并无太大损害。”
“只是积存了些虚火,等他醒来,吃几天滋阴补气的就行。”
何景辉拱手一礼,郑重道,“多谢顾老板救命之恩。”
“这次的恩情何某记下了,日后顾老板无论想要什么,何某必倾力而为,以做报答。”
他又看向自家妹妹,说,“我让王府的人进来伺候,你们两个这就回去吧。”
“顾老板昨夜辛苦了,你务必好生照料她。”
见何景兰点头应下,何景辉打算先送两个姑娘回小何府,再去暗查下药一事。
出门时,他最后扭头看了眼软塌上的“蚕茧”。
天狗食日,六月飞雪,恐怕都比不上眼前这画面。
可惜了,不能找个画师现场记录下来。
不然大可留作纪念,以供传世啊。
早上,何景兰跟着兄长同来,所以就从王府前门光明正大地进入。
回去的时候也一样,有何景辉陪同,不必担心被人看见。
玉竹院,丫鬟们迅速备下浴桶、热水、吃食等。
何景兰也整夜未眠,等待顾喜喜沐浴更衣后,二人一起吃饱喝足,倒头就睡。
入夜时,慕南钊才醒来。
小书房内部已经恢复了原状。
他坐在书案后,听着何景辉所知的那部分过程,脸色黑如锅底。
何景辉说,“你昨夜在南亭赴宴,吃的喝的我都查了,并无那种东西。”
“你能想起来,大概药是下在什么地方了?”
“沐盆。”慕南钊咬牙,“我曾离席更衣,后用一盆清水洗手,还在脸上洗了两把。”
“只有这个可能。”
昨晚南亭的宴席,出于各种原因不好推脱。
慕南钊本打算喝两杯走个过场就走。
他洗过手之后,就感觉手心轻微灼烧,当时并未在意。
重回席间打了声招呼便先行离开。
他走在南亭回廊中,渐渐的开始燥热心慌。
这时有一名女子从黑暗处走出,仿佛提前算准了,出现在他面前。
女子轻纱覆面,穿着单薄。
已然意识到不对劲的慕南钊当即一把推开她,飞快离开南亭。
命令车夫速回王府。
之后发生的,便是大家所知道的了。
何景辉拧眉,思忖道,“看不见脸……那女子的肤色、身姿,之类的特征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