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心挣扎过后,最终顾喜喜还是选择了坦诚,详述了这些年从张婶处听来的细节。
然后她冷静道,“一模一样的银锁就在我家张婶那。”
“听说那时我尚在襁褓中,我爹也的确是在外出买牲口的路上与人结识定的亲。”
“若这银锁当真没有第三个,或许我就是江伯父要找的人。”
江家人吃惊地看着顾喜喜。
而江明远除了惊讶,眼中更多是复杂的神情,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若说他与顾喜喜无缘,偏在年幼时便有银锁定姻缘。
若说有缘……
江明远抬眼看向顾喜喜与她身旁的男人。
心中一叹。
若有缘,又为何那么晚才相遇相识,以至于迟来一步,便步步落后。
江父先回过神来,惊喜道,“这么说来时间、地点,还有你爹的谈吐样貌全都对的上,再有银锁为证,”
江父高兴地一拍大腿,“这亲事,十成十稳了呀!”
伴随着他爽朗的大笑,周围却无一人跟着笑出来。
这时候还的是女子细心,江母在底下用力捏了丈夫两下,示意他看对面。
慕南钊垂着眼,沉默地吃东西。
江父看着慕南钊,又转眼瞅瞅顾喜喜,笑容僵在脸上并逐渐褪去。
对啊,瞧他这脑子,一高兴就忘了喜喜丫头如今已有了未婚夫。
虽说是花钱买来的,但总归是朝廷派发,同样有效的姻缘。
桌上的气氛变的有些微妙。
江父江母面面相觑。
这事儿还真有些难办了。
江母又看向江明远,为娘的难能全然不清楚自家儿子的心思?
她早就隐约察觉到儿子似对顾喜喜有意。
奈何人家喜喜有个买来的夫婿,江明远从不名言心意,江母也就装糊涂不戳破。
可眼下却有了更早订亲的优势。
大业朝律法,一女不能许配两家。
也就是说眼前这个僵局,先订亲顺理成章,后定亲者自动作废。
江父内心则是对这个未来儿媳十二分的满意。
想到当年那位豪爽可亲的亲家已经过世,准儿媳一个孤女这两年必定没少吃苦,他们江家没尽快去寻到她,也有责任。
还好明远算是有出息,再成婚也不算辱没了亲家。
江父表情严肃起来,清了清嗓子,决定作为一家之主,也作为两个孩子的长辈做个决断。
江明远看出了父亲要做什么,先一步开口。
“爹,喜喜妹子应该有话要说,您还是让她先说吧。”
他含笑望着顾喜喜,眼中有怅惘,也有释然。
仿佛一个渔夫放走了这世间最美丽的鱼。
顾喜喜与江明远对视片刻,回报以感激的一笑。
她的确无法回应江明远的心意。
方才不着急开口,只因她内心早有决定,遇到任何情形都不可能再转移。
所以这件事对她而言倒也简单。
顾喜喜向江父江母郑重一礼,“承蒙二位长辈不弃。”
“然,喜喜今日言明此事,只为退婚。”
“明日便将银锁信物送还,还望成全。”
江明远微笑着答应,“既然订亲的对象是我,那我便代表自己答应了。”
好不容易寻回来的准儿媳又飞了,江父大惊,“子初你这是!”
江明远温和地示意父亲稍安勿躁,接着道,“只有信物和口头约定,并无婚书为证,此婚盟原也做不得数。”
“女家择日退回信物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顾喜喜定定看着江明远,片刻,道,“多谢。”
江明远坦荡又温柔,顾喜喜若说全无感动是假的。
然而感动终究与心动不同。
顾喜喜从始至终都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
离开江家,顾喜喜正要登车,却看见慕南钊站在那不动。
她疑惑地扭头,“你干什么去,上车啊。”
慕南钊淡淡看着她,神情有些莫测,让人辨不出他此刻的心情。
“我还有些公务,就不同你一起回去了。”
说罢,也不等顾喜喜有何反应便转身离去。
只剩顾喜喜和吕晶驾车返回。
顾喜喜索性将车厢门帘挂起来,靠在吕晶身后,方便说话。
吕晶心有余悸道,“突然知道你那个素未谋面的订亲对象是江县令,我以为你会蒙混过去,结果你自己承认了。”
“可给我吓得够呛。”
顾喜喜笑说,“横竖我又不可能与子初兄成亲,有什么可怕的。”
吕晶点头,“江县令那么帮你解围,肯定知道你为了摄政王,不可能嫁别人。”
顾喜喜道,“不,他是清楚,就算没有慕南钊,我跟他也不可能。”
过了一会儿,吕晶忽然大惊失色道,“来的时候摄政王没说还有公务。”
“方才却突然要走,该不会是找借口,实则生气了吧!”
顾喜喜笑着摆手,“不可能。”
“我主动提了退亲,事情也顺利解决了,他不至于那么小气。”
“况且我知道他真动怒是什么样子,应该是真有公务要忙。”
然而慕南钊这一走就是半个月毫无音讯。
而这半个月内顾喜喜也忙的不可开交,无暇他顾。
花池渡村的频婆果处于盛花期。
顾喜喜带着众人修剪、追肥、疏花,忙的不可开交。
昨日赵媒婆带着果子王一行人到村里考察,已经初步跟顾喜喜达成了合作意向。
接下来就要看今年实际挂果的情况了。
顾喜喜正在老钱家的果园教怎么疏花,吕晶从外面跑来,满面喜色。
“东家东家!茶园土地纠纷的事儿已经解决了!”
“江县令托人带的信儿,说那个李县令想来村里,对你登门致歉,但被江县令做主给拒了,说茶园的归属搞明确了就好。”
顾喜喜剪掉一簇花,边说,“拒了好,免得还要为了接待他们花时间,耗费精力。”
就在几天前,茶园卖出第一批散茶,打上官茶的标签。
临县的县衙一干人等或许看着眼红,就跳出来说茶园用地原本有一部分在他们县境内。
所以茶园的主权应有他们县衙一份。
其实那片荒地大都在青田县内,剩余一小片虽处在两县交界,历来却没有明确的划分。
江明远与顾喜喜同去临县商谈此事,并且没打算做出丝毫让步。
于是临县便威胁要收回部分茶园土地。
顾喜喜本就因为慕南钊莫名其妙失联搞得心情有些烦躁。
这次便直接拿出了皇帝御赐的金牌。
事实证明简单粗暴,省心省力。
这不,非但争端得以解决,那个鼻孔朝天的县令还要登门道歉。
忙完了果园的事,顾喜喜傍晚到家就发现张婶的神情有些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