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出了店门，夕阳正好。
江桃领着她们没往家常小馆子去，反而拐向了更热闹的街口。最后停在一栋灯火通明、人气鼎沸的参观跟前。真是八方美食城，门口等位的客人排着长龙。
“呀！是这儿！”一个年轻姑娘忍不住低呼，“听说这地方可难排队了！”
“江老师，咱在这儿吃？”晓芸也惊讶。
江桃没答话，径直走向门口。领班的经理一眼看见她，立刻笑着迎上来，态度恭敬：“江老板，您来了！雅间一直给您留着呢！”
“嗯。”江桃点点头，“带她们上去。”
姑娘们懵懵懂懂地跟着经理穿过热闹的大堂。香
气扑面而来，勾得人肚里馋虫直叫。吆喝声、食客谈笑声混成一片。
雅间在二楼，安静不少。圆桌上已经摆好了凉菜：晶莹剔透的水晶肴肉，油光红亮的熏鱼，翠绿的蚝油生菜，还有一碟炸得金黄的花生米。
大家颇有些拘谨地坐下。
江桃拿起茶壶，给每个人倒上茶。
“这段时间，大家辛苦了。今天这顿，我请客。”
她话音刚落，热菜就开始上了。
松鼠鳜鱼炸得金黄酥脆，油爆虾红亮诱人，蟹粉豆腐嫩滑鲜美，还有一大盆腌笃鲜，汤色奶白，冒着热气……
桌子很快摆得满满当当，色香味俱全，都是硬菜。
姑娘们看着这一大桌，眼睛都直了，一时没人动筷。
江桃先夹了一筷子鳜鱼，放进旁边阿珍碗里：“都动筷子，愣着干什么。”
她又看看大家，“别觉得我抠门，带你们来自家店吃。”
她语气里带了一点调侃般的笑意：“不是我自夸，整个沪市，就没几家比我这美食城东西更地道的饭店。放心吃，管够。”
这话一出，气氛顿时轻松了不少了。
阿珍先笑起来：“老板！您这哪是抠门啊！我们是怕吃穷您！”
“就是就是！”另一个姑娘赶紧接话：“我们早就想来这美食城吃一顿了！就是天天忙，没时间排队！”
“今天可真是有口福了！”
“对啊，难不成我们穿衣服不是自家做而是去外头买？？何苦便宜旁人！！哪里就是抠门了。”
大家纷纷动起筷子。“这鳜鱼！太嫩了！”
“熏鱼好吃！甜滋滋的，骨头都酥了！”
“豆腐！豆腐好鲜！”
晓芸吃得额角冒汗，辣得直咧嘴，还不停手。
阿珍比较斯文，但也忍不住多夹了几次那松鼠鳜鱼。连平时最腼腆的一个女孩子，也小口小口吃得专注。
江桃自己没吃多少，看着她们吃。
经理又亲自送进来一大瓶子冰镇的酸梅汤和几瓶汽水。
吃到后半程，速度慢下来，姑娘们开始聊天说笑，说着店里最近的趣事。
窗外，夜色浓了，霓虹灯亮起。
最后又上了几笼冒着热气的小笼包和一大盆酒酿圆子。实在吃不下了，姑娘们摸着圆滚滚的肚子，瘫在椅子上。
江桃看着她们。
“吃好了？”
“吃好了！太好吃了！”大家七嘴八舌。
“吃好了就回去好好歇着。明天……”她顿了顿，“明天活不少，还得打起精神。”
自从那批苛刻订单圆满交付，顿时引起了周边服装行业的轩然大波。
先是宁波那边，赵美娟的电话更勤了，嗓门里的兴奋压不住：“江老板！了不得！那几批衣服没两天就卖空了！好几个外国友人都来问！那边经理嘴都笑歪了，催着问下一批什么时候好！还说……还说能不能再加点量，款式也再多几个样子！”
紧接着，周边的小县城那边也传来了意想不到的消息。
晓芸回来笑着跟江桃说起来这件事，那几个经销商的态度比以前更热络几分，话里话外打听，能不能也进点“高级货”，价钱好商量。
甚至连之前没怎么打通的几个县城的百货商店，也不知从哪儿听到了风声，托人捎话来问，金能不能也往他们那儿送点货试试。
江桃这几天忙的脚不沾地，一睁开眼就是谈生意，看的顾有为都心疼不已。
跑到菜市场买回来一只肥鸡要给她蹲汤喝，弄得江桃哭笑不得。
订单像雪片一样飞来。姑娘们眼下的青黑就没褪过，吃饭都是轮流扒几口，手指被针扎破是常事。
不过很快就出了问题，那就是，地方实在不够用了。
到处都是堆起来的衣料，人转身都嫌挤。
江桃看着这情形，没说什么。第二天，她让顾有为找了几个泥瓦匠来。
“把这堵墙，”她指着和后间隔壁那间原本堆杂物的空屋之间的墙，“敲了。”
那几个泥瓦匠秉承给钱就是大爷，江桃说什么他们都点头。
灰尘弥漫里，隔墙被打通，店面瞬间宽敞了一倍多。
姑娘们看着陡然扩大的空间，都愣了片刻，随即欢呼起来。
阿珍立刻指挥着人把新到的缝纫机抬进来，安置在最好的光线下。
江桃站在打通后的店面中央，看着姑娘们兴奋地忙碌，脸上没什么表情，只吩咐人：“去给她们定点好吃的，就挂我的账上。”
这晚，江桃到家时，脚步都有些发飘。天已经黑沉沉的，但是家里还亮着灯。
还有一股香气。
顾有为正在厨房守着火，见她进来，立刻盛了一碗汤端过来：“快，趁热喝。今天这鸡好，炖了三个小时了。”
江桃没接，径直走到桌边坐下，手撑着额头，闭着眼。她脸色疲惫，眼下两片浓重的青黑。
“又忙到这么晚？”顾有为把汤碗放在她面前，“天天这么熬，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喝点汤补补。”
这汤的味道很香，但是江桃却没什么胃口，只觉得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
顾有为上上签心疼的给她揉着。
她忽然睁开眼，看着碗里袅袅上升的热气，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我想回趟老家。”
顾有为一愣：“老家？怎么突然想回去？店里这么忙……”
“就是店里忙不过来，才想回去。”
江桃声音有些哑，眼神却亮了起来。
“老家那边，人工便宜，地方也大。不少姑娘手脚勤快，就是没出路。去那边招点人，专门做基础的裁剪缝纫，这边只负责精细加工和设计，成本能降下来不少，量也能上去。”
她越说越快：“那边也有集市，有供销社，料子运输也方便……总不能一直窝在沪市这点地方，周边订单都接不过来了。”
她要打造一个连锁的大店！
顾有为听着，眉头慢慢皱起来：“想法是好想法。可老家那地方……穷乡僻壤的，机器、管理、质量……哪一样是容易的？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