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
喊声如同惊雷,猛地响起,吓了燕辞晚一跳,她循声望去,看到成千上万的将士骑着马朝自己奔来,其中为首之人正是陆津树!
燕辞晚下意识往后退两步,很快她就反应过来,自己这是离魂症又发作了。
陆津树骑着马从燕辞晚身体里穿了过去,紧接着是千军万马,哒哒哒的马蹄声,地面都在颤动。
燕辞晚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长安,街道两边的屋舍全都门窗紧闭,朝廷剩余的兵马还在拼死抵抗,刀剑相撞,叫骂声此起彼伏,不断有人倒下。
屋舍被点燃,浓烟滚滚,躲在屋内的百姓们慌忙逃窜,手无寸铁的老弱妇孺逃无可逃,不幸被流矢射中,惨叫着倒下去。
名贵香料化成灰烬,瓷器玉器碎了满地,珍藏书籍被马蹄踩得残破不堪。
曾经无比繁华的长安城,在此刻被毁之一旦,往日种种仿佛全都成了幻梦。
屹立在城楼上大业旗帜被砍断,这标志着大业朝结束了。
待城中参与的朝廷兵马被全部除尽,镇西军于街道两旁整齐列队,城门大开,供应西州王入城。
燕珩予身穿玄黑铠甲,红色披风随风飘扬,身下骏马踩着遍地献血一步步前行。
三军将士单膝跪地,动作整齐划一。
燕辞晚被困在原地不能动,她看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燕珩予,觉得他既熟悉又陌生。
他的容貌看起来还跟以前一样,只是眉间多了两道深深的褶皱,显得整个人极为严肃冷厉,再加上他那通身的肃杀之气,犹如修罗恶鬼在世,令人望而生畏。
在燕辞晚的记忆中,燕珩予是个特别好说话的父亲,宽厚大度,看向她的目光永远都带着暖意,与面前这个燕珩予判若两人。
亦或者,眼前这位才是真正的燕珩予。
她以前是被亲情蒙蔽了眼睛,才会看不清他的真面目。
当燕珩予骑着马从她身体里穿过时,她眼前的景象骤然一变。
她来到皇宫之中,看到符峥被五花大绑跪在地上,他浑身是血狼狈不堪。
陆津树一脚踹在他的心窝处,逼问道:“李柏舟逃去哪了?”
符峥摔倒在地口吐鲜血,却一言不发。
这时燕珩予走了进来,陆津树朝他插手行礼,道:“属下命人搜遍全宫,也没能找到李柏舟,他应该是逃出宫了。”
燕珩予缓步走到符峥面前,他垂眸俯视趴在地上苟延残喘之人,缓缓说道。
“你确实是个将才,可惜跟错了主人。”
符峥吐掉嘴里的血沫子,哑声说道:“你也是个狠人,为了成就大事,连自己的女儿都能割舍。”
听到女儿二字,燕珩予皱起眉,面色变得冷沉:“我的女儿是你们害死的,当初我忍痛将女儿送来长安,结果你们竟逼她自尽,还诬陷她谋害太子,这让我如何能忍?如今长安城破,李柏舟只能如同丧家之犬般逃跑,这一切都是你们咎由自取。”
符峥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咧开嘴露出一口血红的牙齿,笑得肆无忌惮。
“哈哈哈!你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吗?你送来长安的那个乐游郡主是假的,她其实是季松萝和圣人的女儿,真正的乐游郡主早就已经死了!”
燕珩予没有说话。
符峥自知难逃一死,便想要在死前狠狠膈应敌人一把,于是他自顾自地接着说道。
“那一晚,我亲眼看到季松萝从紫宸殿里跑出来,她在嫁给你之前就已经跟圣人睡过了,可惜你被人戴了绿帽还不知道。你若是不信,可以回去问问你的那位季侧妃,看看她是怎么说的?”
那晚是燕珩予把季松萝送到李柏舟床上的,他自然知道那两人会发生什么。
他不爱季松萝,也不在乎她会不会给自己戴绿帽。
“死到临头,你想说的只有这些废话吗?”
符峥见他不为所动,很不甘心,继续道:“你总共就两个女儿,其中燕汀雨是季侧妃跟别的男人生的,只有燕辞晚是你的亲生女儿,可你竟然听信挑拨离间杀了你唯一的骨肉!你这辈子活该断子绝孙!”
陆津树抬狠狠踩在他的头上,勒令道:“闭嘴。”
燕珩予面无表情地道:“让他说下去。”
陆津树收回脚,符峥趴在地上咳嗽了两声,然后喘着气说道:“当年宁清漾为了你,拒绝了圣人的示好,她放着宫中的锦衣玉食不要,非要跟着你去西州那个偏远之地吃苦受罪,结果你是如何汇报她的?若宁清漾还活着,她定会后悔跟了你这个薄情寡义之人!”
燕珩予一字一顿地问道。
“你说阿漾拒绝了李柏舟的示好?”
符峥脸上尽是嘲弄之色:“虽然圣人没说,但我知道那天晚上圣人曾悄悄去找过宁清漾,他想找宁清漾重修旧好,但没多久他就回到紫宸殿,看他那副气闷的样子,我就知道他肯定没有得逞。后来宁清漾跟着你去了西州,圣人能曾派人给她送信,但她从未回过一个字……”
符峥的话还没说完,燕珩予就迫不及待地转身走了。
片刻后燕辞晚来到一间卧室,看布置应是女子住处,季松萝坐在床边,手里拿着女儿留下的遗物默默流泪。
房门忽然被推开,燕珩予大步走进来。
他开口便问:“当年你和李柏舟睡觉的时候,李柏舟可有对你说过什么?”
季松萝又惊又惧,脸颊涨得通红。
“你、你为何忽然提起此事?”
燕珩予一把揪住她的衣襟,逼问道:“快说!”
季松萝从未见过他如此凶狠的模样,仿若吃人的猛兽,她害怕得瑟瑟发抖,艰难开口:“李柏舟把我当成了宁清漾,他一直喊我阿漾。”
“还有呢?”
“他还说,他就知道我心里是有他的,之前我宁死不从都只是做戏。”
宁死不从四个字,犹如尖刀,狠狠扎进燕珩予的心头,令他浑身发麻,几乎不能呼吸。
“这些话你之前为何早不跟我说?”这句话几乎是从他牙缝里硬生生挤出来的。
季松萝哆哆嗦嗦地说道:“你、你也没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