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方宁的话让周祗变了脸，他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脸上都是愠怒：“谢方宁，你什么意思？我都说了，我愿意留下来！”
这话对谢方宁来说没有任何攻击性，甚至让他觉得这周祗在无理取闹：“你，你现在，像三岁，小，小孩。”
“？”周祗觉得有点无助，他在这激情开麦，结果谢方宁看他的表情就跟看白痴没什么区别，甚至还说出了极具嘲讽意味的话，“你有点伤我的心了。”说着，他又往谢方宁身上凑，伸手搂着谢方宁的腰把自己整张脸都贴到了谢方宁的胸口，“你是渣男吗？”
“……6。”又是被吃豆腐又还要挨骂，谢方宁是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现在的他，反抗又反抗不了，说话更是越急越不利索，“幼稚。”
周祗不管不顾，仰头又亲到了谢方宁的下巴上：“你以前都是夸我高大英俊的。”
“？你认，认错了吧？”谢方宁不可置信，即便是未来自己的眼睛瞎了、审美降级了，也绝对不会夸这个周祗一句‘高大’的。他擦了擦自己被亲的下巴，他已经妥协了，“这是，骚扰。”
“你是谢方宁，对吗？”
“嗯。”
“26岁的谢方宁是我的对象，我现在只是提前亲一下16岁的谢方宁，这很过分吗？”周祗反问。
“……无聊。”谢方宁就知道眼前这人绝对也说不出什么正常的话，他就不该回应这人。沉默了两秒，他突然反应过来，周祗完全把他的话题带偏了，胡搅蛮缠的，完全不愿意回应他之前的问题。
本来，周祗离不离开这个地方都是他自己的事情，他也没必要去纠结。可是，如果十年后的周祗穿越到了现在，那十年后的周祗还活着吗？
不……
谢方宁皱眉，相比较时间上的纵向穿越，他感觉更像是空间上的横向穿越。平行时空或许走得时间比他们这个世界要快一些，然后记忆传递了过来……他想到了昨天自己脑海里突然出现的那个画面，他的脸瞬间就红了起来，一路红到了脖子。
“你不回，回去，那他，怎么办？”谢方宁顺着周祗的话题往下聊着，他俩现在也没什么事情要做，既然是聊天，那聊得越多知道得也会越多，对他来说也算是一件好事。
周祗一僵，他嗫嚅着开口：“他是你，等你继承他全部记忆之后，真正的谢方宁就会出现了。”
这是想把他和那个世界的谢方宁融为一体？
谢方宁抬手扯周祗的衣服，他觉得有些难过，这样的难过需要及时发泄出来：“滚，滚开！我不是，不是他！滚！”
怎么会不是呢？
周祗抱着谢方宁抱得更紧了，他呢喃着：“你是他，你真的是他……”
这个游戏世界里所有出现的人都只是本人意识体的复制体，纯纯就是一个载体，只要把所有记忆融合进一个载体里，那就是本人！
周祗意图解释，可是一张嘴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从前，他执着于复制体不再是本人，可是那个裴川今却告诉他，本体根本不存在，全都只是复制体而已。
这样的真相混淆了周祗对事物的判断，让他推翻了之前的一切坚持……
“我不要，成为，他。”谢方宁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消散在了周祗耳边。他也很无力，在地牢时听到周祗的那番话，他觉得周祗似乎真的很难，所以他不再挣扎决定跟着周祗。
一时的心软却成了周祗步步紧逼的倚仗。
谢方宁后悔了。
“不是成为。谢方宁，你可能没懂我的意思。”周祗垂眸去看谢方宁，“算了，你不需要懂。你不是想离开这里吗？我带你离开吧，相信我。”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扯着谢方宁就跟他一起依偎在了沙发里，医疗箱被推到了一边，两个人裹着一条毛毯，“你把山神的事情跟我说说，我了解一下情况。”
这边周祗和谢方宁的情绪总算都稳定了下来，而孤儿院的这一批人就没那么好运了。
叶倦看着地牢里的六个少年少女，他深吸了一口烟，敛去了脸上的温和：“既然你们三个不想在孤儿院多待几天的话，那就周六一起跟着那些老板们走吧。”
他说话时不带任何情绪，浓郁的烟草味窜入鼻腔，颇有些提神醒脑的效果。
陆朝漾几人都没说话，长久的压迫让她自然而然地畏惧着叶倦和姜飒赢，对方的一举一动都对她产生了极强的心理暗示。
地下室的门再度被锁了起来。
沉默长达十几分钟，年纪最小的徐韫开了口。她的声音有些抖：“周祗哥哥，是，不要我们了吗？”
这话问的是陆朝漾，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到了陆朝漾身上，似乎她的答案是正确答案一般。
孟朔伸手环住了还处于呆滞状态的陆朝漾，他的记忆也恢复了很多。曾经在副本之中宁愿承受灵魂撕裂的痛苦来完成跟陆朝漾的契约都不愿意就这么死亡的记忆让他觉得心里沉甸甸的，而回到他脑海里的不仅仅只有跟陆朝漾他们一起的记忆，还有一段更久远的往事……
记忆的重量超乎了想象，让他也变得沉默了。
“或许，只是他计划之中的一部分？”秦时希小心翼翼试探开口，“他这人不就喜欢装逼地不跟我们商量吗？”
“可我看他刚刚的表情，不像是假的。”孤祝有些迷惘，他是带着一腔热情跟着周祗进副本的，结果这刚进来没多久，周祗说了一通稀奇古怪的话，然后又说自己不当那见鬼的‘救世主’了，说完就走。这种事情，搁在谁身上谁都闹迷糊，“他是把我们骗进来，然后丢下了我们？”
“咳咳咳，应该是的。”极其虚弱的张初忍连连咳嗽了两声，他刚刚听周祗说那些话的时候都觉得头晕目眩，脑子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也没必要事事都靠他吧？”陆朝漾突然开了口，“自己过副本就是了，难道没有他我们就过不了副本了吗？还是说，没有他，我们就举步维艰了？”
“你说得轻松。”孤祝皱眉，“就算我们通关了副本，那出去之后呢？你知道现在整个游戏世界是什么样子了吗？如果真如周祗说的，我们是被人做了局，在不断地陷入循环，那要怎么打破这个循环？我们要怎么才能找回自己的本体？又或者，我们的本体真的还活着还存在吗？”
这个游戏世界的真相，又究竟是什么？从前觉得真相似乎也没那么重要，那现在呢？
当周祗说出他们只是被人为困在这里的时候，大家真的对出去还是毫无欲望吗？可是，除了周祗谁又有关于这些的信息呢？谁知道的又有周祗多呢？没有他，又该怎么往下走呢？
陆朝漾似乎已经回过神来，她的所有记忆已经彻底融合，不仅仅是这段时日跟周祗成为队友时的记忆，还有那些更为久远的记忆：“所以呢？没有周祗我们就是废物吗？大家都是被选中投放到这个游戏世界里的人，为什么‘救世主’就一定只能是周祗呢？或许他走得是比我们要快一步，可是别忘了，这里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她推开了孟朔揽着她肩膀的手，表情意外得很坚韧，“没有他，我照样能走下去。没有他，我照样可以找到真相。”
‘救世主’从来指的都不是一个人，‘真相’也从来都不只属于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