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承佑的心猛地揪紧提了下,男人指甲深陷掌心,却感觉不到一丝的疼。
念念在笑着娇嗔问他,可她质问的语气足矣说明,念念在怪他。
念念不理解,最疼爱她的哥哥也会欺骗她。
最亲密的人也可以朝她心上重重开一枪,比任何人带去的杀伤力都大。
这一刻,他费尽心机妄图逃避,遮掩。
不愿面对诛心的痛苦,还是阴错阳差,无法躲避过去这宛如定下他生死的一劫。
陆承佑有些惶然凝视着女孩,他心跳已经紊乱,剧烈的失控,陆念晨就泪眼婆娑望着他的眼睛,就静静地跟他对视着。
“念念,你看到了哥哥不堪,自私的一面,我当时根本体会不到痛,哥哥很阴暗、偏执的在想念念痛的时候,就更加离不开我了,她身边有我就足够了,我有的只是后怕和惶恐,和害怕你知道真相那一刻会..”
他坦然的承认自己内心最卑劣的想法,说到这里,男人组织着穷白的词语,能看见女孩苍白如雪的脸蛋,陆承佑顿了顿,紧抿着薄唇,卑微的垂下眼,恳求的呢喃“我知道我爱你,可我不知道你是否能有哥哥爱你一样到可以包容理解你的所有,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弃你而不顾,所以...我就怕你不要哥哥了。”
原来哥哥也不是完全信任她的——
甚至觉得,如果知道了妈妈和陆家的关系,就会变得如李晓霏一样嫉恨她一样嫉恨起陆家和他。
他以为她对自己的爱不足以强大到可以冷静面对,支撑起这些破碎不堪的恩怨过往。
世人长叹,相爱抵不过生死,承诺跨不过无常。
而一对恋人更经不起质疑和互相防备及猜忌的不信任。
柔情万种的爱恋终究变成遗憾,彼此渐渐离心,渐行渐远。
因为他的不信任和自私却让她经历了长达几年的难过和心痛,和每当中秋佳节时她望着天上的一轮明月,躲在角落偷偷的伤心抹眼泪。
她是没人要的小孩。
她不是没人要的小孩。
她有妈妈,妈妈去哪里了,去天堂了吗?
妈妈没有死的话现在过的怎么样,是不是忘记了她,她是血缘上那对具有关联亲生父母中早就遗忘的一条可有可无的生命而已。
哥哥的话让女孩死死捏着被子边角,冰冷刺骨的感觉提醒着她一点点失去温度的身躯,毫无征兆的承认,让陆念晨觉得万籁寂静,只能听到心脏被狠狠撕裂的钝痛。
“哥哥...”陆念晨忽而轻轻笑了下,眸中倒映着陆承佑长身玉立的身影,认真的反问这个她深爱,依赖的男人一句“那你,现在,觉得我会要你吗?”
陆承佑下颌紧绷,男人缓缓的闭上眼,锋利的喉结无声的滑动,他神色极为痛苦,站在那里仿若一蹲石像。
他不敢自信的回答会,更不敢去回答。
更惧怕听到女孩听到他的回答,会说回答错误。
他的沉默,足矣说明答案,哥哥到现在,都在惶恐犹豫她会因为过往的恩怨,因为没那么深爱他,会十分果断的选择不要他。
须臾过后,陆念晨一双清莹的瞳仁平静到死寂,声音哑得厉害,女孩鼻音浓重,讥讽道“哥哥,你在害怕什么,其实黎初远比我爱你的深,也比我更合适你。”
陆承佑彻底愣怔住,他脸色发白得不像个活人样。
男人像是听不懂女孩话中意思,一种更为焦灼无助的情绪让陆承佑整个人糟糕透顶,眼中暗潮翻涌又压抑着血红的风暴。
“念念,你在责怪,埋怨承佑关了你妈妈吗?我自己的儿子瞒得我好苦,还亲手照看着我最痛恨的女人,你不应该问他痛不痛,而应该问问,我的心有多痛!”
李晓霏实在看不下去,落魄的女人仰起脸,从陆承佑身后走出来,她绝望而平静的低笑出声“你有资格抱怨,怨恨承佑吗,这么些年,我和承佑对你自问问心无愧,远比你这对不负责任的爸妈强多了,要是真有什么恨,你该恨的也是你爸爸和陆舒满!”
她悲愤的开口“而不是陆家,更不是将你照顾的无微不至的哥哥,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如果没有承佑,对,你妈妈或许早死了,就凭今天李明宇的所作所为,你认为你妈妈当年从监狱出来又被承佑关着,放出来带走你就能安然无恙了吗?!”
“她为什么会从监狱出来?”陆念晨抓住了重点,侧头看见陆舒满倏然惨白的脸孔,又直视着李宗廷深邃的瞳孔,再次发问“告诉我。”
陆舒满紧张的手指微微颤栗,李宗廷眉峰拧起,他脸色沉沉,念念连私生女这个身份就如此抗拒,若是知道她妈妈和自己相识的地点和身份,更难以接受。
舒满当初那段极其隐晦的过往,他其实让监狱案卷都抹去了痕迹造了假,包括当初的照片他也尽数销毁。
只要舒满没有给陆承佑提过,想必连同他母子二人也不知。
“我和你妈妈相识在一场我的聚会上,她当初因为你的外公重病去到大城市做服务员想多赚点钱,在酒店当服务员,被我相中了.........”
李宗廷低低地叹气“当初我年轻自负,玩心大,身边的朋友都是如此,所以就把你母亲养在身边,被胡亦瑶发现了,再后来你母亲害怕她的狠辣就跑了,直到几年后我在*县开会再次遇见她发现你的存在..”
没想到胡亦瑶会安排在他身边有眼线,他身边的人办事不力疏忽了,导致他暗中想接念念母子的计划败露。
幸而舒满及时跑掉将念念藏了起来,也就是将她放在了陆家。
做完这一切,就被胡亦瑶抓住了,舒满对她撒了谎,又打算和她玉石俱焚,那场女人之间的争斗是惨烈的,胡亦瑶失去了生育能力,舒满也被划破了脸。
若不是他爸爸竭力平衡镇下局面,当初胡亦瑶和胡家非要闹到天翻地覆,所以为了给她一个交代,就将陆舒满流放到监狱十年之久。
李宗廷装作早就将她遗忘了,也收了心回归家庭,让陆舒满放任自流在监狱,胡亦瑶刻意给了她不少苦头吃。
其实他一直有在暗中关照,不然舒满不可能活着走出监狱。
才导致后来胡亦瑶放松了警惕,他提前将陆舒满放出来。
派身边的人暗中跟着她想找到女儿的踪迹,也才了解到念念原来是被誉市的高门大户陆家收养了。
“妈妈是陆朝华夫妇从孤儿院领养回去的,后来他俩又生了一个女儿就是陆知意也就是我妹妹,你外婆在生你小姨的时候大出血,后来身体虚弱早早过世了。”
陆舒满说着情不自禁掉着眼泪,哽咽道“你外公遭受了巨大打击,身体日况愈下,我们家境贫寒,我就早早辍学出去打工,在誉市打工的时候遇见第一个说喜欢我的男人,他在嘉园给我租了一套房子,当年的邻居就是李晓霏,我和她也无话不谈,感情很好,那个时候还抱过陆承佑,但是我没怎么也没想到,后来爸爸临死前,告诉我真相,我才知道,那个女人生的儿子,就是辜负知意害惨她的李晓霏的老公!”
李晓霏急厉打断陆舒满的话,她颤抖的,哆嗦着,泪如雨下“是啊,他害惨了陆知意,难道没有害惨我吗,就算我当初看上他,他也娶了我,为什么还要去纠缠陆知意,让我发疯又妒忌呢,他若是本本分分的和我过完这一生,还会有我们各自阴阳两隔的痛苦发生吗?!”
“而你,当年为了报复我将念念放到我家门口,也是你间接导致你女儿的痛苦,若不是念念执意要考取舞校,为了取悦我,怎么会选择非要去北市上学,遇见周振平遭受这么多巨变!”
“你以为我真的只为报复你吗,我当年走投无路,被李宗廷再次发现了踪迹,我不想让念念被抢夺走,更害怕她遭受到胡亦瑶母子的迫害,才不得已选择将女儿放在你家,你们有权势也是高知分子,家境优渥,还刚刚痛失幼女,一定可以接受我女儿,将她当成亲生孩子一般看待。”
房间内回荡着寂静压抑的哭声,巨大的落地窗倒映着陆承佑一动不动的身影。
男人侧脸一半陷入灰暗中,一半明媚,几个人徐徐道来的过往宛如绵绵细雨化成利剑,一把把刺入他的心脏也刺入念念的心脏。
疼得他和她都说不出一个字。
陆承佑眼睛发红,满目悲戚的看着念念黑长的睫毛颤抖,脸上的泪越来越多,男人却没有勇气过去,再如从前般,轻柔的擦去她眼角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