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还没升起，陈默已带着两名向导，走出君士坦丁堡的金门。
身后，狄奥多西城墙的垛口间隐约露出新铸的佛朗机炮炮口，朱斯提尼亚尼亲自送至城门口，将一柄镶嵌宝石的短剑塞进他手中：“若苏丹难为你，这剑能帮你劈开一条路。”
陈默却笑着将剑递回：“大明使者靠的不是刀剑，是道理。”
五辆马车跟在身后，车厢里装着大明的礼物。
绣有织金云纹等不同样式的丝绸，共十余种，每样10匹。
西湖龙井、洞庭碧螺春、黄山毛峰、庐山云雾茶、六安瓜片、君山银针、信阳毛尖、武夷岩茶、安溪铁观音等茶叶，每样一斤，以精美瓷瓶盛放。
还有十件青花瓷器，以及一卷标注着商路的羊皮地图……
亚得里亚堡，奥斯曼帝国首都。
亮明身份，使团一路畅行无阻。
“苏丹的帐篷在城市东侧，周围有五千近卫骑兵，他们看陌生人的眼神比狼还凶。”
向导低声说道。
陈默点点头，目光投向远处奥斯曼军营的轮廓。
黑色的帐篷像无数只伏在地上的巨兽，连绵十余里，晨风中飘来青铜锻打的铿锵声，偶尔夹杂着战马的嘶鸣。
靠近营地时，两名手持弯刀的近卫骑兵拦住去路，与前方带路的奥斯曼官员低语几句，随即放行。
陈默手持鎏金符节，被引进一座巨大的金色帐篷。
帐篷顶部绣着新月与星辰，四周悬挂着波斯织锦，地上铺着厚厚的羊毛地毯，踩上去悄无声息。
帐篷中央的鎏金宝座上，坐着个年轻男子。
他十分年轻，只有二十多岁，面容俊朗，下巴上留着淡淡的胡须，穿着绣着金线的绿色长袍，手指上戴着枚巨大的蓝宝石戒指，正漫不经心地转动着。
“来自东方大明的使者？”
年轻的苏丹的声音温和，清亮却又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朕听说，你帮君士坦丁十一世造了不少武器？”
陈默躬身行礼，姿态不卑不亢：
“外臣陈默，见过奥斯曼国大苏丹。外臣奉大明正统皇帝陛下之命而来。”
“君士坦丁堡的火炮，是为守土，而非攻伐；就像奥斯曼的骑兵，是为护民，而非屠戮。今日臣来，是想与陛下谈一笔比战争更划算的买卖，论一桩比攻城更重要的局势。”
苏丹挑了挑眉，示意他继续，手指却轻轻敲了敲宝座的扶手。
那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帐篷两侧的大臣们纷纷投来警惕的目光，尤其是掌管军事的大维齐尔，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上，眼神锐利如鹰。
陈默走到帐篷中央的矮桌前，展开带来的羊皮地图，指着上面标注的红色商路：
“陛下请看，这是大明的商路，从江南的苏州出发，经西域至波斯，再到君士坦丁堡……”
“这条路，从两千年前便已经开辟，我们称之为丝绸之路。”
“大明的丝绸在欧洲能换十倍重量的黄金，瓷器比白银还珍贵，还有一种叫茶叶的树叶，泡在水里能解乏提神，在波斯贵族中已炒到一两茶叶一两金。”
他顿了顿，看着法提赫苏丹的眼睛：
“若陛下愿意停攻君士坦丁堡，大明愿与奥斯曼开通直接商路。陛下可在红海设商栈，大明商队每年带来万千匹丝绸、万千件瓷器，陛下只需征收关税，便能获得比攻伐君士坦丁堡更多的财富。”
“要知道，君士坦丁堡早已是空壳子，城里的黄金加起来，也不及大明三年商路的利润。”
大维齐尔忍不住开口：
“使者此言未免夸大！我奥斯曼的骑兵能踏平君士坦丁堡，届时整个地中海的商路都归我们，何需靠大明的商贸？”
“大人此言差矣。”
陈默转身看向大维齐尔，语气平静却带着力量。
“踏平君士坦丁堡需多少时日？三个月？半年？这期间，黑羊王朝的贾汗沙会不会趁机进攻迪亚巴克尔？白羊王朝的乌尊?哈桑会不会联合波斯人袭扰安纳托利亚？还有埃及的马穆鲁克，莫不是真的心悦诚服？他们早就盯着叙利亚的商路，陛下若深陷君士坦丁堡的战事，后方岂不是要失火？”
法提赫苏丹的手指停住了，他俯身看着地图上黑羊、白羊王朝的位置，眼神变得深邃：“继续说下去。”
陈默继续说道：“臣近日从商队得知，欧洲各国不说，就连白羊王朝，也与贵国素有摩擦，黑羊、马穆鲁克，乃至陛下的同族兼忠实臣属——小亚细亚的贝伊们，哪个不是在等陛下犯错？”
“君士坦丁堡不好破，围城战更是旷日持久。”
“陛下是雄主，自然知道攘外必先安内的道理。”
陈默的声音放低了些，带着几分诚恳。
“大明与贵国远隔万里，并无利益纠葛。眼下贵国刚经历内乱，陛下登基不过两年，境内的库尔德部落还未完全臣服，小亚细亚被征服的城邦效果仍有不满。若此时举全国之力攻伐君士坦丁堡，一旦久攻不下，士兵思乡、粮草短缺，境内的叛乱者再趁机起事，陛下届时腹背受敌，岂非得不偿失？”
帐篷里静得能听到羊毛地毯的摩擦声。
站起身，走到地图前，手指划过黑羊王朝的疆域，缓缓说道。
“你说的这些，朕自然清楚。可君士坦丁堡是罗马帝国的心脏，拿下它，奥斯曼才能真正成为欧洲的霸主。这不是财富能衡量的。”
“陛下想要的，是奥斯曼的长治久安，而非一时的霸主之名。”
陈默上前一步，目光坚定。
“外臣有一策，既能解陛下的后顾之忧，又能让陛下慢慢实现抱负。君士坦丁十一世的叔叔奥尔汗，此刻仍被软禁在君士坦丁堡，陛下担心他会被反对者利用，成为奥斯曼的隐患。臣愿劝说君士坦丁十一世，继续严加看管奥尔汗，不让他有任何接触外界的机会，如此，陛下便无需担心后方的王位之争，可专心整顿境内，安抚部落，待时机成熟，再与大明联手，打通地中海商路，届时无需战争，陛下便能获得比君士坦丁堡更广阔的天地。”
苏丹看向陈默，眼神里满是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