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就明白了沈知霜让她不说的用意,因为李渊太会审讯了,不知不觉在,他的诱导中,她将一切都和盘托出,没有丝毫的保留……
“把她先关起来。”
李渊看上去仿佛在压抑着什么情绪。
“陛下,请您放过我!她不喜欢您,留在您身边又有什么益处,可我是一心一意为您的,我会做您最忠心的皇后——”
谢云绮终于还是没忍住,流下了眼泪!
她渴望着能够得到李渊的怜爱。
这个男人应该看到她的心意才对。
可惜,李渊对她连一个眼神都欠奉。
“去备马车。”
李渊从不认为谢家具有什么秘法,能让一个大活人凭空消失。
路引和户籍有什么用,整个京城封锁,谁帮她都没用。
京城是他的地盘,城中的一切,都不可能逃出他的掌控。
更何况,谢家人本来就被他派人看住了,他们能派上什么用处!
看到那条密道,李渊的表情终于变化了。
谁帮他们挖的密道?
曾经,他登基以后查封了无数条密道,为什么谢家人挖的密道就不在其中?
这中间到底是谁为谢家掩饰,谁在想着隐瞒他,李渊已经来不及管了。
答案已经在面前了。
沈知霜逃跑,必定走的是这一条密道。
李渊要做的就是追出去,找到她!
天空下起了暴雨,一行人出现在了城外密林中。
那个刺杀沈知霜的谢家人,已然束手就擒。
李渊从不会对于这种人心软。
他固然在守天下这方面出了纰漏,可是在刑讯这方面,没人能瞒得过他。
很快,这个姓谢的就全招了。
暴雨急骤猛烈,倾盆而下,白色的雨幕冲刷,让人睁不开眼,大自然是最好的帮手——雨水降临,帮着毁坏了很多痕迹。
“你就是在此处把她刺死的?”
“是,她跑我追,我把她刺中了,她无力反抗,就倒在了河里,河流湍急,一下就把她冲走了。”
谢家人说得非常明确。
他亲自把人杀了,怎么可能忘记?这才过了几个时辰而已。
李渊尝到了喉口的腥甜。
他顶着暴雨,有太监慌忙给他打伞,可李渊却根本没在意。
他缓缓走到泛着浊浪的河边——这条河连着其他江河,但凡出现意外,河水那么急,连填河都做不到,很难再寻到尸体的痕迹。
这个人是如何将沈知霜杀死的,他已经反复盘问过了。
没有一处说谎的细节。
这个杀手称自己亲自确定把人刺死了,才离开了这条河,自然没有说谎的必要。
哪怕她没死,一个弱女子,被刺伤后,又倒进了河里,如何能逃脱?
为了杀人灭口,谢家无所不为,当然要再三确认,保证达到这个目的。
李渊在雨中静静看着这条河。
至今为止,他看上去仍旧冷静极了。
“捞,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对这种河进行打捞,无疑难度极高,更何况还下着雨。
可李渊的亲信早已看出他的情绪非常不对,当然不敢有任何的反驳之语,当即就命人开启打捞。
半个月过去了。
他们从河里陆陆续续捞到了半支断裂的羊脂玉簪,一片沾了血的月白色轻裾,还有一枚帕子,丝帕上有沈知霜绣的花……
虽然没有找到尸体,诸多证据都在证明沈知霜的的确确被杀了。
来来回回的探查,再加上那场大雨,他们能打捞到的痕迹也就这些了,很多人却不敢说。
幸好,李渊还有几个心腹重臣。
这群人冒着被杀头的威胁,集体向他磕头请命,让他放弃,以江山社稷为重。
半个月的时间,能搜的都搜了。
方圆百里,能查的,他们全都查遍了。
要是沈知霜活着,就不可能查不出来。
那查不出来,便只能说明斯人已逝。
又坚持了十多日,最终,李渊还是放弃了。
即便下令让人撤回,李渊看上去依旧表情如故,一如既往的威严。
没人知晓他到底在想什么。
可是放弃之后,坚持上了几天朝,李渊突然病倒了。
他是武将出身,刀剑里走出来的悍将,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病了。
事实上,他的确病了,且这场病来势汹汹,甚至一度到了危急关头。
又过好几个月,李渊的病情才慢慢转好。
病好以后,他没做别的,只取消了选秀。
很多人猜测,因他今年既遭刺杀又染重病,遭遇了太多不祥之兆,故而取消选秀。
他选择取消选秀,旁人自然不敢多言。
更何况,今年的确有些诡异。
听说连谢家都接连被皇上杀了好几个。
后来,他们仿佛跟皇上达成了交易,让出一大部分利益,这才让帝王平息怒火。
而曾经的热门皇后人选谢云绮,也称病不出门,选择了销声匿迹。
真是说不出的邪乎。
无论皇上有什么决策,只要没影响到他们的生活,老百姓也就是听一耳朵便过去了。
比起皇上选不选秀,他们更关心今年的庄稼如何,是否风调雨顺。
旱了好几年,今年雨水充足,真是个好年头。
春去秋来,斗转星移,每个人的生活还得自己去过。
三年后,梧桐镇。
“王婶子,王婶子,你家的酒酿好了吗,我爹就靠您家这一口,您别歇着了!”
刚到晌午头,一个看上去两三岁的小崽子就敲开了镇上最大的酒馆的门。
“晓得了,晓得了,早就给你爹准备好了,你爹又去干什么了?怎么招你来换酒?”
一个泼辣的妇人对着小崽子问道。
小鬼头长得虎头虎脑,看着便让人心生喜欢。
“爹没做什么,就在家里睡大觉呢,这几日太阳有些烈,我便替他来跑腿了。”
夫人被噎了一下,忍不住点了点他的头:“你爹欺负小孩子,你还帮他!”
“我乐意帮我爹跑腿,婶子,银子给你放这儿了,我先走了!”
“慢着点儿!”
小鬼头双手捧着一罐子酒,转过了一条小巷,又路过了一棵树,终于到了家门口。
他推开门,累得鼻尖上都是汗。
“爹,我把酒取回来了!”
都已经太阳高照了,那榻上还躺着一个沉睡的男子。
男子听到了小崽子的呼唤,慢慢坐起来,打了个哈欠:“不是跟你说过了,往后喊我的时候小点声,别震着我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