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卫视的演播厅内,灯火辉煌,人声鼎沸。
城龙手捧着一束几乎要淹没他的巨大鲜花,端坐在舞台中央,接受着主持人与台下媒体的轮番提问。
摄像机镜头捕捉着他略显疲惫却依旧神采飞扬的脸庞,汗水浸湿的鬓角在强光灯下微微发亮。
“非常感谢京都卫视给予我们剧组这次宝贵的宣传机会!”城龙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充满了真诚与力量,“《十二生肖》能取得今天这样的成绩,绝非我一人之功。我必须特别感谢我们的编剧兼投资人,李琦先生!他的故事和远见,是这部电影成功的基石!”
城龙表现的很谦逊,时不时与台下热情挥舞着海报的观众挥手互动,引发阵阵尖叫浪潮。
明明身体已经疲惫到了极点,连续多日的连轴宣发几乎榨干了精力,但他的脸上始终挂着标志性的、极具感染力的笑容,眼神明亮,精神抖擞,仿佛永不枯竭的能量源泉。
这就是城龙——敬业。
刻在骨子里的敬业精神与对观众的尊重。
无论何时何地,只要站在聚光灯下,面对喜欢他的观众,他总能迸发出最耀眼的光芒。
“城龙!城龙!”
“城龙!我们爱你!”
“加油!”
采访环节早已结束,主持人示意可以离场,但台下观众的热情呼喊却如同海啸般一波高过一波,久久不肯停歇。
城龙站起身,深深地、几乎呈九十度地向各个方向的观众鞠躬致谢,双手高举,用力挥动,脸上写满了不舍与感激。
这份依依惜别的情意,通过电视信号,传递到了千家万户。
直到终于坐进那辆熟悉的保姆车,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城龙才像泄了气的皮球般,重重地靠在椅背上,长长地、仿佛从肺腑深处呼出一口气,卸下了巨星光环的重担。
车内一片静谧,只有空调发出细微的声响。
他拿起一瓶水,仰头“咕嘟咕嘟”猛灌了半瓶,冰凉的水流划过喉咙,带来一丝短暂的清醒。
“我是真没想到啊……”他喃喃自语,疲惫的脸上却抑制不住地浮现出巨大的喜悦和一丝难以置信,“还能这么成功……看来李大师当初说这片子能打破票房纪录,真不是在安慰我啊!”
“去机场,最快的那班。”城龙吩咐司机,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他要立刻赶往申城,开启下一轮密集的宣发活动。
以他今时今日在影坛的绝对咖位,本无需如此辛苦地奔波于各大城市的“路演”现场。
但他还是听从了李琦的建议。
《十二生肖》史无前例的爆火态势,让他心甘情愿地陷入这“痛并快乐着”的甜蜜旋涡。
李琦的话犹在耳边,如同战鼓擂响:“这么好的机会不牢牢把握住,等热潮过去了,你肠子都得悔青了!到时候哭都没地方哭去!”
跑完申城,紧接着就是粤省的羊城和鹏城。
他曾问过李琦:“这路演,我得跑多久才算够?”李琦的回答斩钉截铁:“至少半个月!现在正是烈火烹油的时候,你得把这把火烧得更旺!”
…
此刻,全国各地的电影院线,早已陷入一片沸腾的海洋。
《十二生肖》的旋风席卷之处,售票处排起长龙,影厅门口人头攒动,工作人员忙得脚不沾地。所有的资源都被调动起来,所有的环节都高速运转,只为应对这突如其来的、近乎疯狂的观影狂潮。
场场爆满,座无虚席,早已是常态。
鹏城,一家大型影院的经理,正站在二楼的环形走廊上,俯瞰着楼下大厅涌动的人流和一间间影厅入口处排着的长队。他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一边用手帕不停地擦拭,一边焦急地对着步话机嘱咐各区域的主管和安保人员:
“都给我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安全!安全永远是第一位的!现在人太多了,千万千万不能发生任何踩踏事故!各个通道、安全出口必须时刻保持畅通,有专人引导!还有,服务态度要好,看到观众之间因为排队、座位有点小摩擦、小纠纷的,立刻给我上去调解!态度要温和,必要的时候,送点果汁、可乐小零食什么的安抚一下,不好考虑成本!那都是小钱!”
“放心吧经理!我们都明白!”
鹏城,这座充满活力的“年轻”城市,当时还实行着特殊的边防证管理制度,并非任何人都能随意进入。
03 年左右南下闯荡、在此扎根的人估计一辈子都忘不了樟木头。
即便如此严格的管控,也无法阻挡这座城市爆炸性发展所带来的人口洪流。
无数从工厂流水线、从写字楼走出来的年轻男女,在难得的休息日里,渴望放松与娱乐,人头攒动的电影院,自然成了他们的首选目的地之一。
四面八方汇聚于此的人们,带着不同的口音、不同的习惯,挤在有限的空间里,冲突的火花在所难免。
尽管经理已经竭尽全力,考虑周全,一场不小的骚动还是在影院门口爆发了。
原因并非影厅内部,而是外面那些望眼欲穿、却因满座而无法购票入场的观众。
他们群情激奋,围住了工作人员:
“经理呢?经理出来说话!票卖完了,我们理解!但我们大老远跑来,站着看行不行?我们就站在最后面、过道边上,绝不占座位!原价买票!”一个嗓门洪亮的小伙子喊道。
“对!加站票!我们接受站票!站着也要看!”
“加站票!加站票!”人群的呼声迅速汇成一股强大的声浪。
面对这前所未闻的要求和汹涌的民意,经理也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他紧急拨通了总部的电话请示。经过一番紧张的磋商,考虑到巨大的市场需求和潜在的安全风险平衡点,总部做出了一个在当时看来极为大胆的决定:允许部分满座的影厅,在保证安全通道绝对畅通的前提下,临时出售限量“站票”!
但严格规定:每场次站票数量不得超过该影厅核定观众数的30%。
这个决定迅速通过广播传达下去,引起了短暂的哗然,随即是抢购站票的热潮。
在这个年代,就是这么野蛮。
当然…赚钱嘛,不寒碜!!
…
《十二生肖》上映第六天的单日票房,就在这种近乎狂热的氛围中,悍然冲破了2800万元大关!
一周的时间,在城龙马不停蹄的奔波和影院人声鼎沸的喧嚣中倏忽而过。
此刻,城龙正身处鹏城一家酒店的房间,刚刚结束又一场观众见面会,嗓子已经有些沙哑。
他握着手机,手指微微有些颤抖,声音里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和期待:
“大师!大师!统计结果出来了吗?一周的!最终数字!”
他迫不及待地问,仿佛一个等待期末成绩单的学生。
电话那头,李琦的声音听起来一如既往的平静,甚至带着点刚刚被打断思路的慵懒:“还没呢,刚打电话问过电影局那边,说是数据量太大,还在做最后的汇总核对,估计还得再等几个小时才能出最终结果。”
2003年,华夏电影市场数字化黎明前的最后一段“手工”时光。
全国各大影院尚未普及完善的电脑联网售票系统,票房统计工作繁琐且滞后。
不过,一个重要的变革正在发生——国家电影局下属的电影专项基金管理中心,已经开始运行“全国电影票房综合信息系统”。
这时候的统计方式还是:各影院需要在当天中午12点之前,将前一个营业日的完整统计数据上报至平台。
李琦挂了城龙的电话,脸上并无太多波澜。他转身回到书桌前,桌上摊开的正是他潜心创作的新剧本——《绝命毒师》的初稿。
对于《十二生肖》的票房,他内心笃定,毫无焦虑。
铺天盖地的媒体报道,各地影院经理反馈回来的“场场爆满”、“一票难求”的信息,早已勾勒出清晰的答案。
核心影厅(尤其是ImAx和3d厅)的上座率普遍超过九成,普通厅也维持在高位。
这不仅仅是城龙个人魅力的胜利,更是他对观众心理精准把握的胜利。
在李琦看来,对于彼时走进影院的绝大多数观众而言,核心诉求极其明确:寻求刺激,放松身心。
《十二生肖》正是精准命中了这一需求。
它提供了长达近2小时、几乎毫无喘息空间的、令人肾上腺素飙升的高能动作场面和颠覆想象的视觉奇观。
它以一种近乎“简单粗暴”却又极致纯粹的方式,满足了观众对感官刺激的原始渴望。
从项目立项之初,李琦就将《十二生肖》明确定位为一部纯粹的“视效大片”、“动作爽片”。
观众们买票来看城龙,图的是什么?
就是那份心跳加速、血脉贲张的过瘾体验!
观众在走进影院前就心知肚明——他们是冲着那些震撼眼球的画面来的,而不是为了烧脑的剧情或深刻的哲思。
而《十二生肖》,恰恰在自己的定位上做到了极致,毫不含糊,拒绝任何“挂羊头卖狗肉”的投机取巧。
既然观众渴望追求视听震撼,那就给予他们最极致的尊重,奉上最高规格的盛宴。
尤其是对年轻观众而言,这部影片提供了一种在平淡日常生活中绝无可能体验到的、强烈到极致的感官刺激。
李琦深谙此道。
什么是幸福?
幸福就是观众内心渴望什么,你不仅精准地给到了他,而且是加倍地、超越预期地给到了他!
当需求被如此酣畅淋漓地满足,观众怎么可能不兴奋雀跃?怎么可能不心甘情愿地掏出钱包,用票房来投下支持的一票?
几个小时后,电话铃声再次响起。
李琦接起,听筒里传来孔阳难以抑制的兴奋声音,背景似乎还能听到一些欢呼,他现在就在电影局。
“琦哥儿!出来了!最终数据出来了!《十二生肖》首周七天票房……1.47亿人民币!观影人次达到惊人的816万! 我们创造了历史!这是华夏电影有史以来,最快突破亿元票房大关的纪录!
而且……而且各地的上座率数据显示,完全没有出现明显的下滑趋势,后劲十足啊!”
听着听筒里传来的捷报,李琦的嘴角终于勾起一抹淡淡的、了然的微笑。
他沉吟片刻,问了一个看似与己无关的问题:“陈大导那边,《无极》的票房现在是多少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顿了一下,显然对这个对比心知肚明:“呃……《无极》上映十天,累计票房……大约5000万出头。”
这个数字背后,是令人唏嘘的断崖式下跌。
除了首日凭借强大的宣传和期待感拿下1700多万,之后便是一路狂泻,到了第十天,单日票房已不足200万。
如此惨淡,巨额投资的亏损,已成定局。
…
与此同时,在京城一处静谧的高档住宅区深处,陈大导将自己关在家中,已经几天未曾露面。
窗帘紧闭,屋内光线昏暗,弥漫着失意与压抑的气息。
“一个毛都没长齐的东西,凭什么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你说说,他拍得这东西,飞来飞去的,有什么艺术性?”
陈虹抱着儿子,一句话也不敢说。
几天之后,他出门扔垃圾,被记者给堵住。
镁光灯闪烁,记者们争先恐后地问:
“陈大导,请问面对这样的结果,您怎么看?”
“我怎么看,我能怎么看?”陈大导一把将对方的摄像机给推开,“不是我的电影不好,而是他们台词,看不懂。”
他停顿了一下,又扭过头,对着记者手指骂道:“你们特么的算什么东西,来问我怎么看?”
“还有,我要告那个胡哥,人不能无耻到这种地步…”
“陈大导,如此结局,会不会伤你自尊。”
陈大导眼珠子一下子红了,拿着垃圾照着那个记者就砸了过去,“我伤你玛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