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舞毕,殿上叫好声四起。
“好!...此舞甚妙啊!...”
“不愧是我大乾宫廷的乐坊司,果然技艺不凡啊!...”
“正是,也让外邦之人好生见识一番,我大乾的风华才艺、造诣精深!...”
那帮老头子此刻推杯换盏,牛皮都要吹到天上去了。
司景煜面上陪着笑,心里对眼前这纯粹用来取悦人的舞蹈,并没有什么兴趣。
他自小生在北宸皇宫,自是赏尽乐舞无数。
北宸的舞蹈豪迈,而乾国则偏柔美,艺术造诣上可谓各有千秋。
那帮老头子之所以这般自大炫耀,无非是因为乾国的舞姬,身上舞得是上好的绫罗绸缎,从头到脚钗环珠翠,令人养眼的恐怕是金银吧。
司景煜见过这世上最打动人心的舞蹈,自认为舞艺之美与这些身外之物并无关联。
那是他在代融国为质的十年,代融冰天雪地、茹毛饮血,作为质子,他更是受尽非人的折磨。
但这般地狱之所,唯一令他留恋艳羡的,便是代融国人人都会跳舞。
他们日日围着火堆,开心时跳舞、难过时也跳舞,打了胜仗庆祝要跳舞,擒获猎物丰收也要跳舞...
那种发自灵魂的喜怒哀乐,才是舞蹈的根本与精髓。
眼前一群美艳绝伦的舞姬,静止不动,亦会引来垂涎的目光,即便舞得技艺娴熟,眼里却没有该有的神韵与光亮,如同一具具精致的“行尸走肉”。
“陛下圣安!!...”
舞姬们跪地请安的声音将司景煜的神思拉回。
“赏!!...”
慕倾羽此刻很是高兴,大手一挥,那些舞姬们顿时满脸的雀跃。
“谢陛下圣恩!!...”
满场的舞姬领了赏赐退下后,司景煜耳边终于清净了些,连带着视线也顿时清明不少。
他顿时与大殿对面的视线对上了。
那是乾国太子的席位,而乾国太子正是他当年认识的“林云峰”。
慕凌岳举起手中的杯盏,隔空对着司景煜示意。
司景煜愣怔了片刻,忙举起杯盏回礼。
原来,这便是他今日有些心神不宁的缘由,那一束目光已经盯着他许久了,而自己直到此刻才注意到。
......
宴席散去后,人群散得很快。
司景煜一阵寒暄后,终于拐入殿外连廊的僻静处。
正欲离开,背后有人叫住了他。
“玉公子,真是想不到,会在此处再见啊!”
司景煜回头,是慕凌岳正朝着自己走过来。
他忙拱手回礼:“林兄安好!...”
慕凌岳靠近前,眼里尚有些难以置信。
“真没想到,玉公子便是与小妹有婚约的宸国太子啊!”慕凌岳唏嘘道。
“景煜亦未曾想到,林兄便是乾国太子,月儿的兄长。
月儿在宸国时日不短,竟从未告知景煜林兄的身份。
真不知道,月儿还有多少事,是景煜不知道的。”司景煜对今晚的境遇亦很惊叹。
“月儿?...”慕凌岳笑了笑,一脸的疑惑,“叫得这般亲昵,听着与小妹感情甚笃啊!”慕凌岳一番调笑。
“嗯...正是!”司景煜既不害羞,亦不避讳,爽快地承认了。
“不然,景煜此番来大乾为何?...”
慕凌岳虽不清楚璃月与他的过往,但观璃月返回大乾这些年的变化,总觉得她在北宸应是被司景煜欺负了。
本想质问一番,却没想到,司景煜坦荡得很,一副“此生非璃月不娶”的态度。
这下轮到慕凌岳犯迷糊了:
“孤观小妹返回大乾这些年,似乎怀着心事。
自从北宸回来后便落落寡欢,再不复从前的天真无忧。
殿下进宫面圣时,孤正巧出宫去了中州,所以今日才相见。
孤今日见到殿下会如此惊讶,自是因为,小妹亦未曾告知孤,殿下就是‘玉公子’。
可小妹为何如此呢?怕是殿下负了小妹,伤了小妹的心吧。
不然,小妹怎会连殿下的身份都不愿让孤知晓。
可孤从中州回来,又听说殿下为了小妹,在殿上连性命都不顾。
孤很是不解,殿下到底意欲何为啊?...”
“景煜那日在大殿便说得很清楚了,此生非月儿不娶,陛下也答应了收回退婚国书。”司景煜坚定地回道。
慕凌岳闻言更不解了:“可小妹不愿,父皇亦不允她远嫁。
殿下此番强求,恐是不妥吧。”
司景煜轻叹了口气:“能与兄长再见亦是缘分,你我总算是旧识。
景煜不瞒兄长,我与月儿之间确有误会,此前确实伤了她。
可景煜待月儿之心从未变过,此生定非她不娶,与身份利益无关。
不知兄长对景煜的态度如何,是反对景煜求娶月儿,还是看在旧识的分上,愿帮景煜促成姻缘?”
这话问得太过直接,若司景煜与他素昧平生,他早就对他没好脸色了。
可他今日才知,世上竟有这般缘分。
因着多年前的一点善缘,慕凌岳对司景煜存着一份好感,这才叫住他问东问西的。
如今司景煜一口一个“兄长”的唤着自己,慕凌岳更拉不下脸面了。
“这种事,孤如何能一口答应你?...”慕凌岳尴尬道,“又非孤要与殿下论姻缘,孤允不允,肯定要看小妹的心意啊。
再说,孤说了如何能算?...”
司景煜闻言并没有失望,却会意地笑了笑。
“景煜明白兄长的意思了。
想当年,与兄长把酒言欢,听曲赏乐的光景虽短暂,回想起来,至今仍觉得开怀。
想必兄长是念着与景煜的旧情的。
如若兄长允了,帮景煜促成姻缘是为了月儿好呢,兄长也会推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