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餐厅,萧金打算先去程家协商一下自家老房子的事,这符合霍须遥的判断。
“好。不过,”霍须遥靠近萧金,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我建议咱俩分开行动,如果他们的目标是你,我可以随时支援,反之亦然。”
萧金考虑了一下,霍须遥一直跟在他后面确实不妥,搞得就跟是他的小跟班似的,他与霍须遥现下可没有上下级之分。
而且分开行动利大于弊,两人的时间都更加自由。
“好,那两小时后,我们在这里汇合。”
“就这么说定了。”
两人默契的碰了碰拳头,但看上去像是在吵架,随后“不欢而散”。
二十分钟后,霍须遥出现在逆色圣堂的门口…的一棵松树下。
由于赣柳教,他对这些怀揣着信仰的教徒都没什么好印象。
那群进进出出的人都穿着统一的灰色内外两层连体服装,里层是浅灰色的连体长袍,面料是洗过数次的棉混纺,领口那圈深灰包边细得像根线,只有对着光才能看见走线的痕迹,正中那颗圆纽则扣压着浅浅的同心圆。
直筒袖垂到手腕,袖口的暗扣往里收,恰好裹住腕骨又不勒着。衣摆扫过脚踝,侧面的隐形开叉在走动时会轻轻展开,露出一点浅灰的里料,像云被风吹开的缝隙。
同色腰带在腰上绕了一圈,系成的单结垂在侧腰,风从窗缝钻进来时,腰带尖儿会跟着晃,倒让肃穆的长袍多了点活气。
至于那件金色外层,缎面的光泽不是扎眼的亮,是浸了蜜的暖,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
布料斜斜搭在肩头,左肩有一个暗扣,金色布料则顺着肩线滑下来,在胸前拢出一道优雅的斜弧,一直垂到右腰下。
下摆的细挂绳系在腰间的暗钩上,刚好把布料固定住,既不会晃得厉害,又留了点垂坠的弧度,走动时布料会轻轻扫过衣摆,发出细碎的摩擦声。
最后是他们头上那顶短帽,浅灰的面料和长袍是同一块布,戴在头上时刚好裹住头顶,帽口的金色包边贴着发际,不松也不紧。
帽子正面是半个太阳刺绣,如果伸手触摸,能触到线脚的凸起。
右半圆弧的实线绣得挺括,内层的虚线却软些,六根光芒线从中心的圆绣片向外散着,末端的弧度像被风吹过似的。
阳光照在上面,金色刺绣会跟着亮,倒真像把半轮太阳缀在了帽檐下,假如此时抬手拂过帽顶,那半轮“太阳”的影子,会刚好落在长袍的肩线处。
霍须遥观察了他们好一会,他们彼此间敬礼,或者在向他们的神明敬礼时,双手都会拂过帽顶,这样的设计极富巧思,可他们的教派却很小众。
该怎么混进去呢?
殿外设有供香客祭祀烧香的台子,但大殿之内,就只有那些穿着教服的人进出了,得先弄套衣服来。
他抓住一人单独穿梭在殿外花园的机会,将其打晕后,盗走他的衣物,找了个隐蔽的地界,将信徒束缚在那里,堵住他的嘴,避免他醒过来大喊大叫。
只是这样还不行,只有女教徒会戴面纱,男教徒看脸彼此就认出来了。
而他的身形,一眼就看出来不是女性。
没办法,只能使用缩骨功了!
还好他是类儒,改变自己的骨骼大小是很简单的事。
模仿女人的声音也不难,他听过这女子的声音,大概试了试,已经很像了。
收拾完毕他对着湖面照了照,确定没问题后才光明正大的踏入正门。
这里面比他想象得还要大,正对面是一尊高大的焱神像,其余的空地都用来摆放椅子,大概用于每周做的礼拜。
“阿古奈特。” 迎面走过来一名女教徒,右手轻轻抚上帽子的太阳,烛火下的光辉便打在左肩金布的肩线处,此时它正熠熠发光。
能猜的出来,大概是一种招呼方式。
霍须遥拙劣的模仿着对方的动作和语气,显得很是稚嫩:“阿…阿古奈特。”
“维里,都让你见到人别这么慌里慌张的了,等下圣廷的人会过来瞻仰神像,你可不要再搞砸了。”
听声音,那个女教徒的年纪似乎不小。
她很有耐心的为霍须遥指导礼仪动作,还跟他讲了许多参拜的要点:“我上周教你时还跟个愣头青似的,怎么这会儿学得这么快?”
啊…原来这个“维里”的人设是个笨蛋啊,那稍稍藏锋吧。
不过她刚才说的那些细节是额外得到的信息,省得他再去找人问,运气真好。
“你再把刚才教你的那几个动作完整的做一遍给我瞧瞧,记住,在第四段祈求赐福,动作应该是双手掌心向上,从胸前向外展开,如同接纳阳光。
你总是掌心向下,又怎能接纳神主的光辉呢?把福客的运气都赶走的话,教主也要将你赶走了,做小姨的我可保不住你。”
原来此人是维里的亲戚,怪不得对她态度这么好,看来是走后门进来的,不然以这女人的天资,早就被扫地出门了。
“我记住了小姨…这就给你做一遍。”
“叫什么小姨?给别人听见了多不好,教你多少遍了,在圣堂里要叫我【副主教】!”
女人恶狠狠的敲了敲霍须遥的额头,看来这下是真生气了。
什么鬼玩意地方,还装神弄鬼做这些,等事情都明朗后,拆了这破教会!
“我知道了副主教…”霍须遥忍着怒气,不能在这里暴露,否则前功尽弃了。
他做了一遍完整的动作,中间故意做错一个。虽然要被那女人再骂一遍,但这样才符合人设。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在吃饭前,你就在这里给我多练几遍,直到练连续三遍不出错为止!”
老女人留下一个教徒,专门看着霍须遥:“程涉,你给我看着她,她今天不完成任务,别给她吃饭的机会,你也没有!”
“好…好的副主教。”那个叫程涉的男教徒听声音倒是年轻,应该也入门不久,与维里同病相怜。
留下他也好,可以趁机再套点话。
老女人走后,霍须遥装作扭捏的不想做动作,他以为程涉会刚正不阿的监督他,没想到这家伙拉着他去了一个隐蔽的地方。
应该是杂物室一类的地方,非常偏僻,平时完全没人会经过。
程涉气喘吁吁的,像是在带着维里逃难。
“你做什么,没听见副主教的话吗,不做完动作不能走,你这是在害我!”
先试探一下他。
“维里,你什么时候变成这么一板一眼的人了,咱们不是说好了找机会见面吗,别装矜持了。”
装矜持?什么意思?
这两个人私下关系很好?
“你都不知道我昨晚辗转反侧彻夜难眠,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霍须遥猜测这应该有什么隐藏线索,得赶紧顺着他的话套出来:“什么问题?”
程涉一副想不明白的认真样子:“其实,你别告诉别人,我一直没搞明白我心中住着的到底是哪一个神。”
看来这小子还信仰其他的神明,不会是赣柳教吧?
“难道不是焱神吗?你这话给别人听到了可就死定了!”
“不是焱神,虽然这么想在极北镇要被唾沫淹死,但我无所谓。你猜猜看,我心中住着的到底是哪个神?”
他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引起了霍须遥的好奇心。
在印龙地区最有影响力的肯定是赣柳教,随后是本土宗教荼朦教:“柳神?还是荼神?”
“都不对!”程涉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令霍须遥尤为反感。
他超级兴奋的想要去摸霍须遥面纱下的脸,却被后者灵活躲开。
他一脸幽怨,却还是说出了答案:“当然是我的女神——维里你啊!”
呕。
霍须遥有种掉进了油缸里的难受,以及被欺骗后想要一巴掌扇死他的冲动。
但他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