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像很惊讶。”
黑虎眼珠转动。
他甚至老到无法开口，只能用精神念力的形式，将声音传入奎因的耳中。
“嗯，确实很惊讶，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活生生的神话英雄本体。”
男人点头，实话实说。
他想过很多次见到神话英雄的画面。
可能像是那种体长上千米，趴在山岳之上，以峰岭为床的终极猛兽，或者是娇小可爱，明明活了几百年但偏偏喜欢装小孩的老东西。
但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见到的第一位神话英雄本体，居然是和【雾鲸之主】一样，即将老死。
或许是当初处于雾鲸之主体内，未能见识到它全貌，没有太大感受。
如今亲眼看到一只体长五米的神话英雄，面露一眼就能看出的死相，哪怕是奎因也被这股气息所感染。
是的，神话英雄便是拥有这样的力量。
一举一动之间都带着特殊的气场，轻易便能改变周遭的环境与生物的思绪。
“秃噜噜噜噜~”
神话英雄笑出了声。
随即，那双浑浊的双目，转向了另外两只后辈。
“克努特，我清楚你在想什么，也明白你在顾虑什么。”
被点到名字，虎人史诗的身形更加低下。
“你之所以还是五级史诗，就是因为你太过于相信命运了，若是没有打破命运的欲望与决心，你又怎么可能会一直停留在这里？”
“我们不是人类，不是被命运所眷顾的宠儿，想要突破六级史诗难如登天。”
“可当年矮人一族统治大陆的时期，我也做到了，甚至比你更加年轻就成为了六级史诗。”
虎人史诗克努特一点都不敢反驳。
不只是因为对方是自己的爷爷，同样也是因为他是兽人帝国最年长的神话英雄。
神话英雄的年龄不会超过两千年，这是短生种神话英雄的寿命限制。
而眼前这位神话英雄的年龄，处于一千九百九十九岁，满打满算，他只剩下了最后一年不到的生命。
两百年前和年轻虎人所生下的小儿子，几乎耗尽了他最后一口生气。
从那一刻开始，他就处于这种肉体无法行动，只能依靠意志与人交流的状态。
接近两千年的寿命，也代表了一件事。
他是从那个兽人称霸天下的时代过来的，而其本人，便是那位建立兽人王朝的皇帝伙伴。
当初凭借九位神话英雄，镇压大陆千年的兽人王朝，其中之一，便是这位垂垂老矣的黑虎。
黑虎经历过如日中天的兽人王朝，也在人类发起霸主挑战的战斗中落败，亲眼见证了兽人王朝的破灭，只得如前面几任霸主那般龟缩一隅。
当初也正是他，力挽狂澜，把即将覆灭的兽人残党聚集起来，力排众议，选择此处作为栖身之所。
用神话巨兽作为天然屏障，防止大量神话英雄围攻兽人残存的神话英雄。
相对的，若是兽人同时出动大量神话，也必然会惊动周围的神话巨兽。
就是这道保险，让兽人苟延残喘了千年之久。
现如今，兽人一族的神话只剩六位，他这个时代的残党，也即将走到生命的尽头。
虎人神话将视线转向奎因和团长，打量一眼两人，又看向了克努特。
“告诉我，你在命运之中，看到了什么？”
“两位注定成为神话的宿命之敌，于钢铁大地对决，天空粉碎，地面成灰，无尽的法则……”
啪。
虎人克努特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抽飞，撞在白骨墙上。
他颤颤巍巍的从地面上爬起来，再度匍匐下去。
“我让你去看，不是让你背诵大祭司的原文。”
“是。”
虎人克努特闭上眼睛，努力感知冥冥之中那股难以琢磨的画面，可他浑身颤抖，用尽所有力量都难以捕捉到哪怕一个片段。
冷汗顺着虎人的额头流下。
他不知道自己明明是五级史诗，为什么连最基础的命运预警这项能力都无法施展。
失去了这项能力，他这一生都不可能再进一步。
恰好，爷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什么都看不到吧？”
“是……”
虎人如实回答。
“看不到就对了，如今的命运已经被修改，就在不久之前，数位神明同时下场，将自己的赌注押在了不同的种族身上，命运的轨迹每时每刻都在被修改，就连我都难以洞察其中的真相。”
神明能修改命运。
每个神明都能修改命运。
每个神明都能在其他神明修改命运之后修改命运。
相当于数位拥有底层代码管理权限的程序员，对屎山代码不断进行调整，相互干预相互抵消，相互扰乱相互辅助。
命运的轨迹已经彻底乱套。
当然，有一种情况不会。
那就是神明将一切阻力推开，所有绊脚石都被扫清，面前一览无遗的情况下，史诗英雄，一眼就能望见道路尽头的恩赐。
就像是巴顿。
或是当初的奎因。
为了将珊瑚晋升至七级史诗，那位海神可谓是不留余力。
虎人神话那张老脸，扯出了一个诡异的弧度，看上去竟然像是在笑。
有些凄凉，又有些悲壮。
“既然如此，那也没必要遵循命运的轨迹，说到底，未来两位神官的斗争，不过是女神为了挑选心仪之人所甩出的蜜糖，只有最受女神宠爱者，才能胜出。”
“那位女神的脾气向来如此，但我们这些承惠者，不论祂做出任何行径都必须无条件支持！”
虎人神话低眉却抬眼，面露狂热虔诚。
低眉是为了表示对神的尊敬，不敢生出半分僭越。
抬眼是为了期盼神明的恩赐，不敢错过一点宠爱。
“若神嗜好杀戮，我等便是邪神的恶役。”
“可神独爱观赏笼中困兽的死斗，于是，我等便是正神的使徒！”
“谨以此身，向神界最为美丽之女神，献上不休的决斗，愿神国有我灵，愿丰碑有我名，愿神国永续长存——”
随着虎人神话唱出颂词，两位虎人同样以高昂的语气一同吟唱：
“愿神国有我灵，愿丰碑有我名，愿神国永续长存——”
“愿神灵永尊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