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启帝的目光如淬了冰的利剑,死死钉在刘恪身上。
他的眉峰蹙起冷硬的弧度,眼底翻涌着失望与震怒。
谁能想到,这位曾在春闱中力拔头筹的榜眼郎,此刻竟说出这般谄媚求荣的言辞?
鎏金龙椅的扶手被他攥得发白,掌心传来的刺痛都不及心口翻涌的怒意。
胡光见状,脸上绽开虚伪的笑,拱手行礼时兽皮袖口沙沙作响:\"陛下明鉴,刘大人所言句句在理。只要您应允条件,云国定当恪守盟约,边境永无战事。\"
他的声音黏腻得如同山间瘴气,听得在场众人一阵不适。
胡樊更是嚣张,昂首挺胸间满是挑衅:\"若不是大尉耍些偷袭的下作手段,岂能侥幸取胜?我云国勇士个个以一当十,岂是尔等能轻易小觑!\"
话音未落,他猛地抽出背后的长弓,檀木弓身泛着冷冽的光泽,弓弦绷起时发出野兽低鸣般的震颤。\"看好了!\"
随着一声暴喝,他运足十成功力将弓拉成满月,箭矢破空而出,精准钉入十丈外的木桩,箭尾的雕翎还在簌簌颤动。
\"瞧见了吗?我云国将士人人都有这般臂力!\"胡樊甩下长弓,挑衅的目光扫过满场文武,嘴角勾起得意的弧度。
刘恪却像是抓住救命稻草,再次出列急声进谏:\"陛下!眼下局势危急,唯有......\"
\"刘大人这般急于献媚,若有更好的法子,你愿以死谢罪吗?\"一道清冷如寒泉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让人脊背发凉的威压。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孟皓清踏着满地碎叶缓缓走来,玄色锦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他身后跟着的宁阳,一身公主华丽锦服头戴凤冠,她径直走到右侧空位落座,动作从容不迫。
贞启帝紧绷的神色瞬间缓和,眼中泛起难得的笑意:\"益合,听闻你抱恙在身......\"
孟皓清抬手虚扶,声音依旧清冷:\"劳陛下挂念,不过是些小疾。\"
说罢,他缓步走向还在张狂的胡樊,狭长的凤目微微眯起,像是盯着猎物的鹰隼。
\"一百五十石强弓,确实威风。\"孟皓清的声音平淡得听不出喜怒,却让胡樊莫名感到一阵寒意。
不等对方反应,他已闪电般抽出胡樊腰间的箭矢,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一捏,箭支竟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
下一秒,他扬手掷出,箭矢如流星般划过天际,\"轰\"的一声炸在木桩上。
木屑纷飞间,原本结实的木桩被炸成两半,余波震得周围人耳膜生疼。
孟皓清缓缓转身,玄色衣袍掠过练武场的青石板,在地面投下一片阴影。
他垂眸睨着刘恪,唇角勾起一抹极浅的弧度,那笑意却冷得像腊月里的刀锋:“刘大人说国库空虚,无钱再战?这倒是有趣。”
他抬手拂了拂衣袖,金丝绣着的云纹在暮色中微微泛光,“这些年相国府承蒙陛下恩典,如今孟府承袭祖荫,家父素来与我同心。孟府上下,我说了算。”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掷地有声,“我府中的钱财,足够大尉军队支撑十日。而我,有十足的把握,十日之内踏平云国。今日,我便散尽家财,誓要让这场仗分出个胜负!”
刘恪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踉跄着上前一步,声音里带着不可置信:“你疯了吗?这是拿整个家族的基业冒险!”
孟皓清猛地抬头,眼底翻涌着熊熊怒火:“刘大人这是在说什么胡话?相识多年,你竟不知我孟皓清的性子?!你第一天认识我吗?”
他的怒吼声在练武场回荡,惊起远处树梢的寒鸦。
就在这时,商北从容起身,广袖上的暗纹随着动作若隐若现。
他对着孟皓清微微颔首,声如洪钟:“益合是我兄弟我当然支持他,在下虽不才,也愿倾尽商府家财相助。商府积蓄,足够大军再战二十日!”
他的目光扫过云国使者,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云国若想在大尉的土地上撒野,也要先问问我们答不答应!”
胡樊的脸色阴沉如墨,握紧的拳头让兽皮手套发出轻微的摩擦声:“你们当真要为了一场没必要的战争,赔上全部身家?”
孟皓清大步走到李肖身旁,微微弯下身子,伸手搂住李肖的肩膀。
李肖正将酒杯举到唇边,动作微顿,嘴角却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孟皓清目光如炬,直视着胡樊,字字如重锤:“打,自然要打出个章法。”
他晃了晃李肖的肩膀说道:“要么,你们去和我们镇南王过过招,他究堂堂正正。”
话音未落,他突然反手一指自己,眉梢挑起,眼底尽是张扬的杀意,“要么,来试试我的手段。我孟皓清向来信奉以暴制暴,一旦破城,云国上下,必将生灵涂炭!”
这番话如同一记惊雷,震得在场众人呼吸一滞。
胡樊盯着眼前这个浑身散发着危险气息的年轻人,瞳孔猛地收缩:“你......你就是孟皓清?”。
他的声音不自觉地发颤,原本嚣张的气焰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孟皓清缓缓起身,玄色锦袍扫过案几,玉带扣碰撞出泠泠声响。
他负手而立,目光如炬:\"和谈并非不可,但云国既已战败,便需向我大尉俯首称臣。每年岁贡数额,自当由我大尉定夺。\"话音落地鸦雀无声。
胡光与胡樊对视一眼,额间青筋微跳。
他们早闻孟皓清在沙场上杀伐果决,今日亲见,才知传闻所言非虚。这人根本就是个疯子竟然不惜散尽家财万贯来支撑大尉国库。
胡樊捏紧腰间佩刀,强压心头怒火:\"孟大人,两国各守疆界、互不侵扰,方显和谈诚意。\"
孟皓清冷笑一声,指尖划过案上寒光凛凛的青铜剑:\"败军之将,安敢言和?若不愿称臣纳贡,大可整军再战。只是不知云国残部,还能承受几次铁蹄践踏?\"
说罢,他拂袖转身,玄色袍角扬起的劲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