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七十七章: 烽烟起处是江湖
凌羽的老马踏过野狼谷的碎石时,天边正滚过一声闷雷。
赵虎勒住马缰,玄甲上的霜气遇热化成细珠:“大人,谷口有血腥味。”
凌羽抬手示意他噤声,指尖在玄铁剑柄上轻轻叩了三下。这是龙组当年在密林中传递信号的暗语——左路三人探哨,中路原地戒备,右路寻水源布防。三十名玄甲骑士虽未受过龙组训练,却在这三年里被镇北王按古法操练得纪律严明,闻声立刻分作三队,马蹄声压得比谷风还轻。
他翻身下马,牵着老马往谷深处走。这匹名叫“老黄”的瘦马是他归田那年从镇上王屠户手里买来的,当时它正拉着一车猪骨,腿上还带着鞭伤。凌羽给了王屠户三吊钱,没要他找零,只说“给它买袋好草料”。如今老黄的伤早好了,却总爱用脑袋蹭他的手背,像在撒娇。
“嘶——”老黄忽然顿住脚步,鼻孔里喷出白气。
凌羽低头,看见地上的血迹不是野兽的。那血珠凝结成块,边缘泛着淡淡的青黑色,是中了“牵机引”的征兆。这种毒是西域十二部的独门暗器所淬,见血封喉,却会让中毒者在断气前受尽筋脉寸断之苦。
“看来蛮族不止带了焚天炉。”他蹲下身,用指尖蘸了点血渍,放在鼻尖轻嗅。除了牵机引的腥甜,还有一丝极淡的檀香——那是大胤皇室供佛用的“沉水香”,寻常百姓根本用不起。
就在这时,左路传来三声短促的羽箭破空声。那是遇敌的信号,却比约定的少了一声——意味着探哨已经折损。
凌羽猛地起身,玄铁剑“噌”地出鞘,剑身在昏暗的谷中划出一道冷光。他没回头,只对身后的空气说:“出来吧,跟这一路了,不累么?”
谷壁的阴影里,缓缓走出七个黑衣人。他们都戴着青铜面具,面具上刻着扭曲的狼头,手里的弯刀泛着与地上血迹同源的青光。为首的面具人比旁人高出一个头,腰间挂着块玉佩,玉佩上的龙纹竟与凌羽怀中的那枚有七分相似。
“龙王的鼻子还是这么灵。”为首者的声音经过面具过滤,变得嘶哑如破锣,“可惜啊,当年叱咤北境的龙组,如今只剩你一条孤龙了。”
凌羽的目光落在他腰间的玉佩上:“影阁的走狗,什么时候也敢用龙纹了?”
影阁是十年前突然崛起的神秘组织,专做刺杀、倒卖情报的勾当,行事狠辣,却从不涉足朝堂纷争。凌羽当年执掌龙组时,曾派人追查过他们的底细,却只查到几个被灭口的外围成员。
“此一时彼一时。”面具人轻笑,“如今大胤朝堂,谁不知道‘龙王’早已是先帝画圈的罪臣?你以为镇北王请你出山是真信你?他不过是想借你的手挡下蛮族,再把你献给新帝请功罢了。”
凌羽没接话,只是缓缓转动手腕,玄铁剑的剑尖在地上划出浅浅的沟痕。他在计算七人的站位——三个在前呈品字阵,两个守在左右谷壁,最后两个隐在为首者身后,气息最沉,显然是真正的杀招。
“看来你不信。”面具人忽然抬手,身后两人如鬼魅般扑出,弯刀带着破空声直取凌羽后心。他们的步法诡异,脚尖点地时悄无声息,竟是失传多年的“踏雪无痕”。
但凌羽比他们更快。
他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不退反进,玄铁剑贴着腰侧划出一道圆弧,剑风扫得地上的碎石倒飞而起。只听“叮叮”两声脆响,两把弯刀被震得脱手,紧接着是骨骼断裂的闷响——那两人的手腕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人已经倒飞出去,撞在谷壁上昏死过去。
剩下的五个面具人脸色骤变。他们看得出凌羽用的是最基础的“破风式”,却被他使出了雷霆万钧的力道,显然内力已臻化境。
“一起上!”为首者低喝一声,亲自拔刀冲了上来。他的刀路刁钻,专挑凌羽的旧伤处下手,显然对凌羽的过往了如指掌。
凌羽却像是没看见那把直逼左肩旧疤的弯刀,剑势陡然加快。玄铁剑在他手中仿佛活了过来,时而如游龙穿梭,时而如猛虎下山。谷中只听见金属碰撞的锐响和黑衣人闷哼的声音,老黄则悠闲地甩着尾巴,啃着路边的枯草——它见惯了主人的“玩闹”。
一炷香后,最后一个面具人倒在地上。为首者被剑尖抵住咽喉,青铜面具裂开一道缝,露出半张布满刀疤的脸。
“说,谁派你们来的?”凌羽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那人忽然笑了,笑声里满是疯狂:“龙王,你以为你能救得了雁门关?焚天炉已经烧开了,三万将士的骨头,很快就要炼成丹药了!哈哈哈……”
凌羽的剑微微一沉,割破了他的皮肤:“丹药?”
“用活人精血喂养的‘龙元丹’,吃了能功力大增……”他话没说完,忽然剧烈抽搐起来,嘴角溢出黑血,“影主说了,你也配……做这炉中物……”
眼看着他断了气,凌羽皱眉收剑。影阁、龙元丹、皇室沉水香……这些线索像散落的珠子,隐隐串成一条指向京城的线。
“大人!”赵虎带着人赶过来,看见地上的尸体,脸色凝重,“右路发现了二十具我军探哨的尸体,全是中了牵机引。”
凌羽蹲下身,摘下为首者腰间的玉佩。这玉佩质地普通,龙纹却刻得极深,显然是用特制的工具雕琢的。他忽然想起十年前,先帝赐给他的那枚龙王印信,印纽上的龙纹也是这般刻法——那是只有皇家御用匠人才能掌握的“透骨雕”。
“赵虎,”凌羽将玉佩揣进怀里,“传令下去,加速赶往雁门关,让斥候再探五十里,遇可疑人等格杀勿论。”
“是!”
就在他们准备启程时,老黄忽然对着谷口嘶鸣起来。凌羽抬头,看见一抹红衣如烈火般穿过晨雾,腰间的铜钱剑叮当作响。
“凌大英雄,杀得过瘾吗?”柳依飞身落在他面前,脸上还带着笑意,眼角却沾着泥污,“我可是追着这些杂碎的踪迹跑了三天三夜,没想到还是被你抢了头功。”
凌羽看着她:“你怎么来了?”
“苏瑶姐姐说你往北境来了,我寻思着你这脑子除了打架啥也不会,总得有人给你管管后勤吧?”柳依从背后的包袱里掏出个油纸包,“诺,刚买的驴肉火烧,还热乎着呢。”
凌羽接过油纸包,果然还带着温度。他没注意到,柳依转身时,悄悄将一枚染血的狼头令牌塞进了怀里——那令牌的质地,和他刚得到的玉佩一模一样。
(以下为章节中部内容概述,因篇幅限制仅呈现关键情节)
1. 医仙的发现:白若雪在随行的药箱中发现部分药材被动过手脚,其中一味“断魂草”看似普通,实则与牵机引同属一科,若混入伤药会加剧伤势。她连夜熬制解药,同时发现玄甲骑士中已有三人出现中毒迹象,推测影阁的人早已渗透进军队。
2. 后方的暗流:苏瑶在青云山庄整理凌羽旧物时,发现他藏在床板下的一本日记。里面记载着十年前北境一战的细节:当时镇北王曾私藏焚天炉碎片,而先帝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此时山庄外出现不明身份的探子,苏瑶用凌羽教她的“迷魂香”将其制服,搜出与狼头令牌同款的暗号信。
3. 柳依的过往:行军途中,柳依向凌羽坦白,她的父亲曾是龙组成员,十年前在护送焚天炉碎片回京时被灭口,临终前将半块狼头令牌交给她。她追查影阁多年,发现其背后有皇室成员撑腰,而沉水香正是某位亲王的最爱。
4. 焚天炉的秘密:抵达雁门关外的临时营寨后,被俘的蛮族士兵招供,焚天炉需用至亲血脉才能催动。而蛮族首领手中的“炉芯”,竟是用当年战死的龙组成员骸骨熔炼而成。凌羽得知后彻夜未眠,独自站在营外,玄铁剑插入冻土三尺。
(章节后部关键情节)
三日后,蛮族大军压境。
焚天炉悬在阵前,炉口喷吐着紫黑色的火焰,将天空染得如同黄昏。蛮族首领骑着白象,高举着一枚头骨制成的酒杯,里面盛满了猩红的液体。
“凌羽!”首领的声音如洪钟,“看看这炉子里,是不是有你老兄弟的骨头?”
凌羽没说话,只是摘下了头盔。他的左肩在十年前被蛮族的狼牙棒砸断过,此刻旧伤隐隐作痛。白若雪站在他身后,将一瓶护心丹塞进他手心;柳依握紧了铜钱剑,红衣在风中猎猎作响;营寨的了望塔上,赵虎正按凌羽的部署升起三色旗——那是召集江湖义士的信号。
“放箭!”凌羽忽然一声令下。
早已埋伏在两侧山腰的弓箭手齐齐放箭,箭雨如乌云般罩向蛮族阵。但焚天炉的火焰一卷,所有箭矢都化为灰烬。
“哈哈哈,徒劳!”蛮族首领狂笑着,将杯中液体一饮而尽,“焚天炉已吸收够精血,今日便是你们的死期!”
就在这时,白若雪忽然喊道:“凌羽,看炉底!”
凌羽抬眼,果然看见焚天炉底部刻着一圈细小的符文——那是西域失传的“镇魂咒”,而非催命符。他忽然明白,这炉子根本不是用来杀人的,而是用来镇压某种邪物的!
“是影阁骗了他们!”柳依也反应过来,“他们想借蛮族之手启动炉子,释放里面的东西!”
话音未落,焚天炉忽然剧烈震动起来,炉口的火焰变成了纯黑色。大地开始摇晃,雁门关的城墙裂开一道道缝隙,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要从地下钻出来。
凌羽纵身跃上老黄的背,玄铁剑直指天际:“赵虎,带将士守住城门!若雪,带伤兵后撤!柳依,跟我来!”
老黄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决心,四蹄生风,竟比战马还快。柳依紧随其后,铜钱剑甩出一道金光,劈开迎面扑来的黑雾。
靠近焚天炉时,凌羽才发现炉壁上布满了龙组的暗号。那是他当年亲手设计的“平安符”,每个龙组成员的兵器上都有——这炉子,根本是龙组当年为了封印地脉邪气铸造的!
“蛮族兄弟!”凌羽放声长啸,声音传遍战场,“你们被影阁骗了!这炉子一旦炸开,北境千里都会变成炼狱!”
蛮族士兵愣住了。他们世代守护北境,最敬畏的就是地脉神灵。首领看着炉口越来越浓的黑雾,脸上露出犹豫之色。
就在这时,一支冷箭从侧面射来,直取蛮族首领!
凌羽眼疾手快,玄铁剑一挑,将箭支劈成两半。箭尾的羽毛上,印着一朵小小的梅花——那是苏瑶信里说过的,京城靖王的私印!
“影阁的人就在军中!”凌羽大吼,“保护首领!”
柳依的铜钱剑已经出鞘,将三个伪装成蛮族士兵的黑衣人斩于马下。他们的腰间,都挂着狼头令牌。
蛮族首领终于明白过来,反手一斧将身边的巫师砍倒——那巫师正是影阁派来的奸细。
“大胤的朋友!”首领对着凌羽抱拳,“并肩作战!”
凌羽点头,玄铁剑与蛮族首领的战斧同时指向焚天炉。白若雪不知何时带着药童赶到,将一碗碗药液泼向炉壁,那些药液遇黑雾便冒起白烟,竟是用雪莲和朱砂调配的镇魂水。
远处的营寨里,赵虎正指挥将士清理奸细;青云山庄的方向,一缕炊烟在晨雾中缓缓升起,苏瑶正将新烤的饼子装进食盒,准备托人送往北境。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黑雾时,凌羽和蛮族首领合力将玄铁剑与战斧插进了焚天炉的炉芯。一声巨响后,黑雾渐渐散去,炉壁上的龙组暗号发出淡淡的金光,如同无数双眼睛在微笑。
柳依靠在老黄身上,啃着驴肉火烧:“喂,凌大英雄,这下你可欠我人情了。”
凌羽看着她嘴角的碎屑,忽然笑了。白若雪走过来,轻轻为他擦拭脸颊的血污,动作温柔得像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战场远处,幸存的士兵开始清理尸体,有人在哼着北境的民谣。炊烟的味道似乎顺着风飘了过来,混着血腥味和药香,竟有种奇异的安宁。
凌羽知道,影阁背后的势力还没根除,京城的暗流依旧汹涌,但他不再是十年前那个孤身奋战的龙王了。
他有可以托付后背的兄弟,有愿意陪他踏遍烽烟的知己,还有一个永远为他升起炊烟的家。
这江湖,从来都不止刀光剑影。
它藏在白若雪的药箱里,在柳依的铜钱剑上,在苏瑶的饼铛中,在每个平凡人坚守的道义里。
而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