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亲王当天晚上才得知早朝上发生的事,本想进宫,但宫门已经落钥,他硬是一夜没睡,第二日一大早就进了宫。等见到了萧烬,他便苦口婆心的劝萧烬将此事给压下来,不能让这件事传到外面去。
盛安帝好歹也是一国之君,代表的是大盛的形象。若是让大盛的附属国知道,他们所投靠的国家的君主是这种人,怕是都不会想再依附大盛了。若是再被大燕知道,怕是会借机生事,到时边疆又起战乱,国将动荡不安。
昭亲王一边细数其中利害,一边偷偷去瞧萧烬的脸色,他一直都知道萧烬对他母后的死耿耿于怀,再加上萧烬本就跟盛安帝关系不睦,明明是父子却处得像仇人一般。萧烬会不会答应他,他是真的没把握。
待将自己的种种考量说清楚后,昭亲王才试探道:“承钧,叔祖父知道你心里苦,但你作为大盛皇子,如今的摄政王,行事不能只顾自己痛快,更要为大盛千千万万的百姓考虑。你父皇做的再不对,那也是你的亲生父亲,那林怀风的话毫无证据,焉知不是死到临头了,这才随意攀咬他人,你可千万莫要听信小人之言,做出父子反目之事。”
承钧是萧烬的字,还是昭亲王亲自为他取的。他此时这般唤萧烬,也是希望萧烬能心软,看在他的面子上,不要将这件事闹大。
迎着昭亲王期待的目光,萧烬搁下手中朱笔,淡淡说道:“身正不怕影子斜,叔祖父放心。若父皇他当真无辜,我自然不会让人随意污蔑他的清白。可若他真的做了不该做的事,我也绝不会姑息。”
昭亲王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听他这意思是要彻查到底啊。
昭亲王连忙站起身道:“这怎么可以呢,不管他犯了多大的错,那都是你的亲生父亲,你难道要跟其他人一起对付他吗?做丈夫的杀害发妻,做儿子的又要杀父亲,这种事要是传出去,我大盛皇室还有什么脸面可言?”
萧烬抬起头,目光凛冽的看着昭亲王道:“叔祖父,生我的是我母后,养我的是萧氏皇族,萧瑱此人刻薄寡恩,既没有尽到丈夫之责,也没有做到一个父亲该做的事,与我既无生恩,又无养恩,现在甚至可能是我的杀母仇人,叔祖父难道要我为了这样一个不仁不慈,无情无义之人将杀母之仇抛到一边,让我母后到了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宁吗?”
昭亲王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说不出一句话,毕竟萧烬说得确实没错,他与盛安帝虽然是父子,可是这么多年来盛安帝何曾善待过他这个儿子,说是父子,却更像仇人。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萧烬为母报仇本就是天经地义。让他为了一个从未善待过自己的父亲,放弃为母报仇,确实说不过去。
昭亲王知道这件事是无法转圜了,如今萧烬已有监国之权,他们就是想阻止也没法阻止了。
昭亲王无力道:“孩子,叔祖父不是故意阻止你报仇。可是这并非你一家之事,而是关乎整个大盛安稳的大事啊,我知道你是个有分寸的孩子,哪怕是为了大盛千千万万的黎明百姓,也不宜将这件事闹大,就当是叔祖父求你了,就忍这一回吧。”
说着他站起身就要给萧烬跪下,萧烬连忙起身上前几步扶住他道:“叔祖父莫要这般。”
昭亲王道:“我知道我这要求太无耻了些,你已经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不该再让你委屈求全的,可是我实在是没办法了,便是你今后恨我,我也要这么做。”
萧敬烬叹息一声道:“叔祖父,我知道你一心为了大盛着想。可是身为人子,怎能放着杀母大仇不报。”
昭亲王闻言正要开口,萧烬接着说道:“不过您放心,我不是那般没有分寸的人,我母后的仇要报,但我绝不会因此动摇大盛的江山社稷。”
听他这么说,昭亲王激动的心情缓和了几分,问道:“你想做什么?”
萧烬说的:“我会查明这件事的真相,若我父皇当真是杀害我母后的凶手,我绝不会善罢甘休。叔祖父你也说了,这件事就是天大的丑闻,传出去朝堂和民间必定议论纷纷。但这事也不是没有别的解决办法,既然做皇帝的犯了错会影响整个大盛,那如果他不是皇帝,带来的影响自然也就降低了许多。”
昭亲王闻言一惊:“你的意思是?”
萧烬道:“叔祖父不会不明白我的意思,既然犯了错,那就要认,只要父皇他肯下罪己诏,再将皇位禅让于我,届时他不再是大盛的皇帝,就是有再多人指责他也不会那么轻易动摇大盛的根基。”
“这怕是不可能。”昭亲王了解盛安帝,知道他对权力的渴望有多么深刻,想让他放弃手中权力,那是难如登天。更别说萧烬还要求他下罪己诏,那无疑是让盛安帝当着天下人的面承认自己的罪行,将他自己置于风口浪尖之上。对于盛安帝这样注重颜面的人来说,那跟杀了他有什么两样?
萧烬反问道:“事到如今,叔祖父以为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吗?”
昭亲王顿时哑口无言,萧烬说的办法确实是目前最合适的了,比起损害整个大盛的利益,只损害盛安帝一个人的利益自然是划算的多。
对于盛安帝的所作所为,昭亲王已经是失望无比,如今还维护他,不过是因为他是大盛的皇帝,一举一动都影响着大盛。昭亲王年纪大了,也不想一而再再而三的为盛安帝擦屁股。与其一味包庇盛安帝,让他继续无法无天,倒不如另立皇帝来得省事。
萧烬有勇有谋,又是嫡长子,一直是昭亲王心中储君的不二之选。先前盛安帝一意孤行废了萧烬的太子之位已经让他火冒三丈,如今盛安帝德行有亏,让萧烬继位反倒合了他的心意,有萧烬这样的君主在,对大盛未来的发展也是一件好事,说不定还能让大盛更上一层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