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彦想说点什么，但这个时候刘文静突然来了。
刘文静一看这架势，急得跺脚。
姬清颜叹了口气，转过身道：“郎君去忙吧，等有时间，我们再约棋。”
“也没什么事……”
李彦正要推脱，刘文静却凑过来，在耳边小声道：“最新情报，徐州魏军发兵了！”
李彦微微蹙眉，看了一眼姬清颜。
姬清颜再转过身的时候，已经擦干眼泪，微笑道：“正事要紧。”
“告辞！”
“等等！”
“何事？”
“如果你们的皇帝陛下想要赢，看起来是保东南赋税之地，实则应该以兵锋强行破开魏国赵州防线，化被动为主动！魏国最大的问题是，很多人并不想现在开战。”
李彦抱拳道：“我会转告三公主的良言。”
“多多保重。”
“你也是！”
李彦沿着湖边，快步离去，湖光也映得他的身影单薄渺小。
按照从徐州传信过来的速度，闻渊进攻徐州，至少是十天前的事了。
李彦打开刘文静呈递的汇报仔细看着。
“陛下，姬清颜之前说的那话是何意？”刘文静忍不住问道。
“她的想法和朕不谋而合，魏程派闻渊和慕容云两大名将一东一西，重在东线，他还是想打掉苏常，渡过汉江，占领苏常，在太湖筑造前线根据地。姬清颜认为，我们不应该把主要兵力放在徐州，而是秦州，即便徐州被魏军打穿，也不需要回援，而是集结所有兵力，打穿赵州防线，以更强势的姿态打穿赵州！”
“魏国内部很多人本就是被魏程逼迫，暂时妥协，只要我们兵马击穿赵州，魏国内部将很快引发巨大的政治分析。政治决定魏国是否撤兵，而不是前线短暂的胜负！”
刘文静疑惑道：“姬清颜怎么好像都知道的样子？”
“她当然知道！”
李彦翻身上马：“她还知道，东线一旦开战，西线的决战时刻会立刻到来，更何况现在晋军已经被打残！”
“传令，立刻集结三军！”
“要北上了吗？”
“当然！要全面开战！看是闻渊先打穿徐州，还是我们先打穿赵州！”
秦川之战，禁军也有损伤，战死者多达五百三十八人，受伤者近千人。
但这种战损，对比起晋军的全线大溃败，是非常可怕的。
更重要的是，李彦获得了五千多匹战马。
九月三十日，秦川城开始到处传言，皇帝要御驾亲征，消息火速传往各郡。
一时间，民间大震。
有几个版本的传闻在民间迅速流传：
一是皇帝这一次要毕其功于一役，彻底灭掉魏国。
二是皇帝主要还是打防守！
三是皇帝要亲自到赵州前线，其实是为了吸引魏军的主力，给徐州和宋州减轻压力。
十月初五，寒风瑟瑟，天空一片阴沉。
灵泉郡的相城外二十里的刘家湾，挤满了人。
“这仗还没有打，咱们就先把地分了？”说话的是一个瘦子，叫高岩。
“你第一次随军过来？”王小昌问道。
“是啊，我今年五月从江宁大学卒业，被分配到了秦州，这不是第一次跟随大军北上打仗吗！”高岩有些不好意思道。
“看你细皮嫩肉的，江宁人？”王小昌继续问道。
“是的，我父亲高信，是江宁做布匹买卖的。”
“你父亲做布匹买卖，那前些年肯定赚了不少钱啊！前些年朝廷大力扶持纺织厂，抓住那一波机会的都赚了！”
“还行，赚了一些。”
王小昌也不是故意打听对方的隐私，他知道高岩这种人是富家子弟。
能在江宁做布匹生意的，背后都是达官显贵在撑腰。
“这些年风向变咯！”王小昌感慨了一句，“以前来前线的都是贫苦人家的子弟，现在来前线的，不少都是你这种富家子弟，家庭不仅有财富，还有地位。你们是要把钱赚了，还要在军中混个一官半职！以后做买卖更方便么？”
“倒不是如此，我对皇帝陛下自由贸易的信念深信不疑，魏国公卿旧派阻挠两国贸易，是违背天下大势，我为此而战。”
王小昌愣了一下，然后拍了拍高岩的肩膀：“好好好，看不出来还是个理想青年！那我告诉你，现在分地，就是为了收买民心！”
“魏国不是推行均田制了么？”
“这赵州的边境，还有不少军屯和世兵，这些人世代为兵籍，名下无田，辛苦种地都是官家的，打仗的时候还要上前线卖命，晋升困难，把世家大户的田拿来分给他们，他们当然欢喜！”
高岩感到意外，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
“你是江宁大学卒业的，应该知道，朝廷更不想要依靠田地来富国强兵，均田更重要的是稳定地方民生，给商业发展提供基础。”
“是的。”
“那便好，今日你来统计户籍、地址、人丁数，再根据对方的住址来安排田地，一家十五亩。”王小昌指着前面说道，“天冷了，尽快做完这些，今日无事，傍晚咱俩一起找地方喝几杯，跟你好好说说边境的情况。”
“多谢王大哥，王大哥是我见过的最热情的人。”
“你说自由贸易，说实话，我也喜欢。自从咱大夏开始了这一套，民生那是以肉眼可见的方式再改善。不瞒你说，我家中老母亲前些年差点饿死，我在荆州江陵的时候，那是身无分文，后来工厂招工，我靠辛苦活，赚钱养家。后来了解到江陵大学，于是一边干活，一边读书，晚上那真是悬梁刺股啊！后来被江陵大学入录，再后来有机会来到了秦州！”
王小昌今日话特别多，他显然很喜欢这个年轻人。
“其实我以前读书不多，养成了比较粗糙的性格，跟你们不一样，我以前没什么理想，就像吃口饭。现在能吃上了，我母亲在江陵的生活也过得不错，妻儿不愁吃穿。我就在寻思，我这么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怎么就如此轻易地改变了命运呢？”
“为什么？”高岩忍不住问道。
“就是因为陛下推崇的自由贸易啊！你想想，没有自由贸易，我去哪里找工厂？找不到工厂干活，我只能活活饿死！而工厂不种地，工厂的粮食需要农民生产，分工协作重不重要？”
“没想到王大哥把这些都研究得这么深！佩服！佩服！”
“快干活，傍晚咱一边喝酒一边好好聊聊……”
王小昌话音刚落，忽然前方传来阵阵轰隆响声。
“是骑兵！”人群中有人惊呼。
只见那灰蒙蒙的天空下，枯黄的大地上，黑色的洪流正以席卷一切之势，朝这边咆哮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