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新军大营,连绵的营寨顺着长江北岸的滩涂铺开,黑沉沉的旌旗在暮色中猎猎作响,如蛰伏的巨兽蛰伏于江畔。中军大帐内,炭火燃得正旺,橘红色的火光舔舐着青铜炉壁,映得帐顶悬着的玄色大纛上“罗”字暗纹忽明忽暗。罗彦身着玄色龙纹锦袍,半倚在铺着白虎皮的帅椅上,双目微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悬挂的玉佩——那是当年平定匈奴时,归降后的匈奴贵族进贡的暖玉,触手生温,却压不住他眉宇间深藏的思虑。
帐外传来甲叶摩擦的脆响,脚步沉稳而急促,带着金龙卫特有的铿锵韵律。帐帘被轻轻掀开,一股寒气裹挟着江风涌入,吹得炉火星子噼啪乱跳。“启禀陛下,”金龙卫单膝跪地,头盔上的红缨微微颤动,声音恭敬却不失利落,“东吴降将陆逊,在外求见。”
罗彦眼帘微动,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他沉默片刻,指尖停止了摩挲,抬眼时,眸中已无半分慵懒,取而代之的是洞察世事的锐利:“传令,让他进来。”
陆逊身着一身半旧的青色儒衫,步履轻缓地走入大帐。他身形清瘦,面容俊朗,只是眉宇间尚带着几分降将的谨慎。进门后,他先对着罗彦深深一揖,动作标准而恭敬,声音却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道:“末将陆逊,叩见陛下。”
“免礼。”罗彦抬手,语气平淡,却自有一股帝王的威严,“深夜求见,何事?”
陆逊直起身,目光灼灼地看向罗彦,语气中满是恳切:“陛下,末将归降之后,已暗中遣人联络旧部。如今他们听闻末将得陛下宽宥,又知东吴朝廷昏暗,百姓流离,已经日落西山,皆愿弃暗投明,带着麾下数百余艘战船、五千水军,前来归降陛下,希望陛下能够收留!”
“哦?”罗彦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难以掩饰的狂喜。他猛地从帅椅上坐直身体,龙纹锦袍随着动作褶皱堆叠,腰间玉佩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江北新军虽陆战无敌,水军却始终是短板,若能收纳东吴这支精锐水军,长江天险便等于半入囊中。“此言当真?”他向前倾了倾身,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毕竟这等好事来得太过突然。
“臣以性命担保!”陆逊单膝跪地,双手高举过顶,“旧部已与臣约定,若陛下愿意接纳他们,他们便以‘赤鸟’旗号为记,明日三更准时抵达江北水寨。若有半分虚言,臣甘受军法处置!”
罗彦看着陆逊坚定的眼神,心中的疑虑瞬间消散大半。他哈哈大笑,起身走上前,亲自扶起陆逊道:“伯言无需多礼!若此事能成,汝便是大功一件!朕即刻传令水寨,备好接应之物,明夜必迎你旧部归降!”陆逊起身时,眼底飞快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随即又被恭敬之色掩盖。
接下来的数个时辰,江北新军大营一片忙碌。水寨内,将士们忙着整理码头,备好粮草酒肉,灯笼高悬,将江面照得一片通明。罗彦则召集众将议事,帐内灯火通明,将领们听闻东吴水军明日来降,无不面露喜色,唯有魏延皱着眉头,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按捺住了心中的疑虑。
翌日,江南的东吴大营内,却是另一番景象。七星台高耸入云,以青石搭建,台上插着七面皂旗,按北斗七星方位排列。诸葛亮身披道袍,手持桃木剑,踏着罡步,口中念念有词。台下,东吴士卒屏息凝神,目光紧紧盯着台上的身影。江风猎猎,吹得道袍猎猎作响,云层翻滚,似有龙虎隐现。约莫一个时辰后,诸葛亮猛地将桃木剑指向天空,大喝一声:“风起!”
话音刚落,原本平静的江面突然刮起一阵狂风,起初只是微风拂面,转瞬便化为呼啸的东南风,卷着江水拍击岸堤,将七星台上的皂旗吹得猎猎作响。“东南风起了!”台下士兵爆发出一阵欢呼,消息如长了翅膀般传遍东吴大营。
孙策与周瑜早已立于江边的高台上,身后肃立着程普、韩当、周泰、吕蒙、凌统、丁奉等一众东吴将领,五万水军将士列阵于江畔,战船密密麻麻,帆樯如林,甲胄在暮色中泛着冷光。这是东吴最后的精锐水军,是他们抗衡新军的唯一资本,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凝重与决绝。
“殿下,大都督!”一名斥候气喘吁吁地奔上高台,单膝跪地,声音因激动而颤抖,“东南风起!风力强劲,正合火攻之用!”
孙策猛地攥紧了腰间的剑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好!天助吾东吴!”周瑜则面色沉静,眼中却燃烧着熊熊战意,他抬手拔出腰间的令旗,沉声道:“传令!”
所有将领瞬间挺直身躯,目光齐聚周瑜身上。“程普、韩当、周泰听令!”周瑜的声音清晰而有力,穿透风声传遍全场,“命程普为主将,韩当和周泰为副将,汝等三人率领五万水军为主力,乘坐火船,借东南风之势,直扑江北新军水寨!记住,待靠近水寨百步之内,即刻点火,务必将新军水寨化为一片火海!”
“末将遵令!”程普、韩当、周泰三人齐声应道,声音洪亮,震得周围空气都在颤抖。他们转身大步走下高台,翻身上马,直奔江边战船。
“吕蒙、凌统、丁奉听令!”周瑜继续下令,令旗挥动,“汝三人各领三千人马,分别埋伏于江北水寨东西两侧及后方密林,待火起之后,截杀突围的新军残部,不得放走一人!”
“末将遵令!”三人同样领命而去,率领部下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高台上,孙策看着渐渐远去的战船身影,沉声问道:“公瑾,此计当真能成?罗彦狡诈多端,恐有防备。”
周瑜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容道:“殿下放心,陆逊已在新军大营内应,约定今夜以归降为幌子,引新军放松警惕。东南风骤起,火船顺流而下,新军猝不及防,必遭大败!今夜,便是江北新军水军覆灭之日!”孙策闻言,点了点头,眼中露出期待之色,紧紧盯着江北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