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尔诺伯格核心城外围的荒野上,正是乌萨斯第四集团军大部队的驻扎地,同时也是炮兵阵地。
乌萨斯的军队以钢铁洪流、凶猛火力着称,丰富的矿产、广袤的土地与大人口基数,让战争中他们的军队看上去源源不断。
在这片寒冷的土地上,什么都能穷、就是不能穷军备。正所谓邻居屯粮我屯枪,邻居就是我粮仓。
这一点早在‘四皇会战’、‘三国分卢’中就得以验证,‘好战’就是他们种族的特点,即使面对强劲的敌人也敢于出拳或送死。
这一次,面对爱国者这样的敌人,按照惯例是要开战舰来对付的。
但虽然对方就算名义上是叛军,皇帝也绝不会同意他们的行为。说到底,第四集团军的行径本就无比低劣,也是旧贵族们的最后一搏。
若是要在第四集团军和博卓卡斯替中选一个,现任皇帝绝对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博卓卡斯替。
比起小动作不断的真叛徒,博卓卡斯替简直算得上是皇帝的心头肉。
若不是曾经的那场叛乱几乎分裂乌萨斯、极大的削弱了皇权,现任皇帝早就把博卓卡斯替召入宫中升为元帅了。
说回正题,第四集团军此行最终只带了大量军事火力单位,而且计划中乱炮炸死爱国者的事也没能发生。
“可惜。”
因为现在,阵地中所有人瘫在地上,双眼布满血丝。红色的尖锐晶体遍布全身,同时也接管了他们的血与肉。
肌肉的拉伸、心脏的跳动,都不再属于他们。唯独那恐惧的双眼,还能投射出最后一丝生命的光彩,成为他们尚且活着的证明。
这一天,乌萨斯第四集团军的士兵们,再一次回想起了被提卡兹们施加在血脉中的诅咒——恐惧。
那白发红瞳、举止优雅的修长身影,淡淡的开口,语气中似乎有着那么一缕失望:“我原以为,自称战士的你们,能够用最后一丝澎湃的血取悦我。
可是你们的举止却充满无趣,就像是无聊的弄臣与埋头的掘兽。难道没有一个,能够让我‘见识’所谓的力量?”
没有人能回答他。
因为眼前的血魔,只是微微抬手施加了一道法术的波纹,所有人就失去了抵抗的能力。
如果用力挣扎,也许确实能够让身体动一动。
但是被恐惧支配的理智已经告诉了他们结果——身体的血肉叛离主人,在涌动与撕扯中,将敢于反抗者揉碎、撕裂,最后炸开成一滩养料回馈大地。
这问题根本不像好奇,更像是高高在上的魔鬼,对凡人即将崩溃灵魂的随意玩弄与挑逗,也许这样能为他提供最后一点娱乐?
亦或许,他只是因为无聊?
因为他也没有指望谁回答他,而是独自疑惑着。
“罢了。”
一片寂静的空气中,血魔再一次淡淡地开口:“终究只是脆弱而低劣的血脉,我竟指望一群意志溃散如泥的外族回答我的疑惑?
真好笑,你说对吧?”
血魔停顿片刻,却没等到回应。
这让空气突然有些尴尬,他不得已扭头看向一旁,将不给面子的晚辈揪了出来:“你要遮掩自己的血脉到几时?小女妖。”
“血魔,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恶趣味,让我感到恶心。”
第四集团军士兵作为良好的观众,再一次惊惧的发现,还有另一道人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此地。
那道身影似从虚空中出现,头顶漆黑的细角,耳侧点缀包裹着同样墨黑的羽冠,让人一时间分不清他究竟是黎博利还是萨卡兹。
与杜卡雷的优雅却难掩冰冷的孤傲气质不同,这位年轻而俊美的男子更是透露着一股无形的神秘与诱惑,让人忍不住将视线永远定格其身、不再分离。
这正是丧钟王庭年轻的主人、罗德岛的精英干员——Logos,逻各斯。
他看着周围士兵的惨状,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当然这不是怜悯,只是他单纯地对面前血魔血腥审美的反感,就算对方是他的长辈也一样。
毕竟审美就算再猎奇的人,也很难对长满触手的血肉造物喜欢的起来。
更别提逻各斯作为正常的年轻人,审美更是与千岁老人们合不来。
逻各斯在娱乐方面,更加喜欢轮滑椅大赛、电动游戏,以及每一个正常男生都会幻想的机甲。
一想到杜卡雷撑这些血嗣为‘孩子们’,逻各斯就更加感到恶寒:“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小女妖,难道大女妖没教会你什么是礼貌?”
杜卡雷看着这个血脉优秀的后辈,难得将语气放柔和了些:“我出现在何处,与你又有什么关系?
倒是你,将宝贵的生命投入无聊的过家家中,枉费了你珍稀而高贵的血脉。”
又来了...
逻各斯只感觉一阵无味。
像杜卡雷这个老一辈的王庭之主,总喜欢把血脉什么的挂在嘴边。
对于萨卡兹之外的种族更是不当人看,全都是妨碍了他的渣渣,呼吸同一片空气都觉得是对自己的侮辱。
所以,逻各斯最不喜欢的就是和杜卡雷交流,那些条条框框与繁文缛节让年轻的女妖感到厌倦。
总是居高临下、漠不关心的态度,更是让逻各斯感到十分反感。觉得和这些老顽固在一起,该怎么复兴卡兹戴尔搞现代化?
天天就惦记你那血脉巫术,别的国家都通上信号了。再不济也有源石小火炉用,卡兹戴尔还在靠烧祖宗过日子。
“我是罗德岛的精英干员,听闻古老王庭参与此事,必然要前来查看。”
这话说的比较委婉,好像是杜卡雷在这他才来的。
实际上,逻各斯根本不想见他。
只是查德希尔一发现变形者的存在,立刻就将这一情报告诉了逻各斯。有关切尔诺伯格的这次事变,很可能有一个甚至不止一个王庭之主参与。
考虑到特雷西斯可能在伦蒂尼姆即将整个大活的动向,这浑水可能相当的深。
哪怕只有乌萨斯集团军的异动,逻各斯也不能继续看着他们对整合运动与罗德岛的阴谋继续下去。
因此,逻各斯就算冒着违背王庭盟约誓言的风险,他也要作为后手保驾护航。
更糟糕的是,以上两个情报都是真的。
如今真的看到杜卡雷,他心中隐约有不好的猜测。
依照杜卡雷的秉性,一旦发现佩戴黑冠的异族魔王阿米娅,大概率是抱着赶尽杀绝的态度。
所以,城内有查德希尔保驾护航,城外的逻各斯也随时打算动手,顺便把这些乌萨斯集团军士兵给扬了。
可没想到杜卡雷却先一步地炮兵阵地给解决,还把他给揪了出来。
血统纯正强大的血魔,天生的法术能够将周围所有生命的血液都操控在手,而女妖的隐匿咒言能够规避这一点。
但是,逻各斯虽然同样是王庭之主,与杜卡雷这样的千年老干部实力还是存在明显差距,不然也不会被发现。
“你的血液流速加快了,小女妖。”
杜卡雷眯着的眼睛猛然间张开,如同血液般殷红的坚瞳看着年轻的后辈:“你是不是,在担心那年幼的异族?”
“!”
逻各斯心跳猛然加快,但瞬间就用咒言压制住了。
这一瞬间,他想了很多——
比如杜卡雷一直在尾随关注阿米娅,想要在他们忙于处理切尔诺伯格的时候直接动手行凶。
或者在阿米娅身上留下鲜血的烙印,将她变为受杜卡雷操纵的傀儡,而杜卡雷以此谋取魔王之位...
还有很多很多,但听起来都像是变态杀人犯能干出来的事。
同时他的手中猛然跃出一只骨笔,笔尖凝聚的法术直指杜卡雷,咒言早已蓄势待发准备战斗。
逻各斯眼中惊疑不定:“你?!”
“冷静些,小女妖,只有沉稳的咒言方为宁静的丧钟。”
看着被吓到哈气的逻各斯,杜卡雷满意地微微颔首:“如果我真的想要与你共舞,刚刚一瞬间你那颗心的脉动,已足够血液品尝与回味。”
逻各斯无法反驳,因为杜卡雷说的没错:“那...你出现于此的意义为何?”
如果这只血魔来这里的目的不是为了杀死阿米娅,那么会是什么?总不能是为了给罗德岛解围吧?
开玩笑,那怎么可能...
“难道我的垂怜,换不来你的信任吗?”
杜卡雷向前迈出半步,逻各斯随着后退半步、并且摇了摇头。
看着这一幕,杜卡雷脸色冷了下来,将迈出的半步又退了回去,但还是解释了一下:“...小女妖,我知道你在担忧什么。只是如今无论你信任与否,我对那异族魔王早已不感兴趣。”
真是麻烦的小辈,若不是看在大女妖的份上,杜卡雷连多解释一句都欠奉:“她如今虽有些实力,但也仍是依仗提卡兹的馈赠罢了。
而如今鲜血的意志,将像这片大地索取的,早已不只是些许历史的残渣。”
逻各斯沉默片刻,面对着杜卡雷的俯视,老实的摇了摇头:“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能不能好好说人话?”
“...罢了!”
杜卡雷的眉角有些僵硬,觉得这些小辈真是不懂丝毫礼貌:“你担心就去找那异族魔王,或愿意留下便留下吧。”
说罢,杜卡雷不再言语。
急了急了,杜卡雷急了。
想到这一点,逻各斯心中反而有些轻松。
虽然不知道杜卡雷为何突然性情大变,但是这破防的语气反而让对方的语言增加了几分可信度。
于是,逻各斯也选择待在原地,想要看看接下来到底会发生什么。
只是接下来,汇集此处的人,还是让逻各斯感到意外。
‘爱国者’,博卓卡斯替。
这位会来,他倒不是很意外。毕竟,以爱国者的军事素养,定然能够猜到城外的布置。
只是,随行的还有一位金发白角、柔和而俊美的萨卡兹男子。他手持一把如同枯树枝的长剑,腰间别着像是黄金羊头骨般的面具。
如果逻各斯没有记错的话,这个应该是‘白角魔王’、‘扣锤门扉者’——奎萨图什卡。
按道理来说,这个大出生此时应该在伦蒂尼姆,摄政王特雷西斯的身边当‘赦罪师’才对。
逻各斯看向杜卡雷,却发现血魔眼中此时也有些厌恶:“特雷西斯身边的卑微鬣狗,为何也会出现在此处?”
还没开口就被臭骂的奎萨图什卡嘴角一抽,心中对‘赦罪师’也是越发的厌恶。
虽然自称‘白角魔王’,但在奎萨图什卡看来,对方也不过只是一个苟且偷生的家伙,辱没的他的名声。
虽然你以前也是我,但现在的我看不起你,不矛盾。
“此事还是等变形者阁下前来解释吧,不过我姑且说一句...我也讨厌那个卑劣的家伙。”
然后,他又对逻各斯和博卓卡斯替补充道:“我只是行至此处,与变形者阁下汇合。恰巧切尔诺伯格天灾降临,我便耽搁片刻行医,也救了不少濒死的感染者。”
此言倒是非虚,变形者赶路都靠瞬移,根本没带他。
因此奎萨图什卡一路从萨米腿到切尔诺伯格,好不容易歇歇脚还落了天灾,也就顺便在整合运动中行医。
后来,看见爱国者出城,他也就顺便紧随其后了。
当然最关键的一点是,他还不认路...
这一路上他无聊至极,想和爱国者聊天解解闷。可是这家伙说话断断续续,于是他索性闭嘴。
终于,变形者姗姗来迟。
“呀,各位都在呢?爱国者,你居然还这么硬朗。哦哦,小女妖,你也在呀?还有...”
变形者浮夸的和无言的几人打招呼,来到奎萨图什卡面前时,忽然有些疑惑:“你是谁来着?”
“...阁下真是健忘,我是那个奎萨图什卡。”
奎萨图什卡皮笑肉不笑的解释了一句,变形者顿时恍然大悟。
“哦,对对对,奎萨图什卡!就是那个嘛...”
很明显,他根本没想起来。
奎萨图什卡表情复杂,有心想要骂人。但是考虑到打不过变形者,于是他又憋了回去。
“大君,还有变形者阁下。”
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爱国者开口道:“你们,为何也在,此处?”
也难怪他惊讶,假如算上爱国者和奎萨图什卡。
在这小小的炮兵阵地里王庭之主含量极高,甚至比得上特雷西斯开王庭会议了。
杜卡雷扭过头一言不发,变形者则是笑着凑上前:“你知道的,特雷西斯准备干一票大的。”
“我不,知道。”
“不知道不要紧,正好特雷西斯也不知道,咱就不带那他玩了。
不如我们趁着这个好机会,直接在这里成立一个新卡兹带尔政权,共谋大业重建卡兹戴尔如何?”
听着这如同炎国相声的笑话,在场的几位却没一个笑得出来。
“怎么都不笑呢?”
变形者毫无自知之明,觉得肯定是杜卡雷在场一直板着脸的原因:“小杜你快笑一笑啊,一直跟个死人一样对身体健康不好啊。”
“...变形者,你(古老的王庭之语)!”
日常被变形者阴阳的杜卡雷,感觉自己的血压又高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