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卡雷用血脉巫术将涌上脑门的血液,重新压回了该去的地方。
原本作为已活千年的血魔,不该出现如此巨大的情绪波动,更不可能为此而影响血的流通。
比如以前,对敢于挑衅他的外族人和变形者,通常都是直接一血矛过去,根本不会为此而气氛。
但如今不同了...他必需要时刻调动情绪与精神力去容纳‘那个人’的血,以确保在之后的计划中能够让‘权限’达到最大化。
同时,杜卡雷感觉自己的情绪越发的活跃,仿佛回到了刚出生时的状态。如果让逻各斯来评价,杜卡雷现在的精神状态大概就算是初具人形了。
也因此,变形者对杜卡雷时不时的挑逗与调侃也越发频繁。对乐子人来说,让那些原本高冷得像死人一样的家伙红温破防,简直好耍的不得了。
偏偏这家伙还很义正言辞,表示这完全是为了杜卡雷的心理状态着想,年轻人就该多红温。
面对万年乐子人,杜卡雷这个只活了一千多岁的老东西完全无话可说。
果然,变形者能和那个人如胶似漆不是没道理的,在恶趣味这方面简直臭味相投。
“变形者,如果你只是觉得无聊想浪费时间,那尽可以去尝试死亡拥抱众魂。”
血魔银白色刘海遮住的半张额头下,想来一定绷着一根经。
因为在场的几位王庭之主都能感觉到,那淡淡的语气中充斥着...恼火?
“好了好了,时间宝贵。”
变形者拍了拍手,请出了此次会议的最后一方参与者:“那就上正餐吧,大家鼓掌欢迎议会长——维特先生。”
还有高手?
逻各斯眉头一挑,感觉身边的博卓卡斯替浑身好像突然绷紧。
来得又是什么人了?
只见,远处的小丘突然走出五人...准确来说,应该是一个乌萨斯人和四个乌萨斯移动大使馆。
正是乌萨斯的议长维特,以及四个乌萨斯的内卫。
不过,虽然内卫们带着面罩看不出表情,但是维特脸上僵硬的笑容倒是能看得一清二楚。
看着几人走到跟前,那四股充满污秽的气息,让在场除了变形者的其他几人都有些反感。
爱国者认得这些曾被他撕扯下的碎片,那时他还是乌萨斯的大尉,伴随着一股不是很美好的回忆。
奎萨图什卡在灵魂与精神法术方面十分敏锐,因此对着四个移动大使馆体内堪比污染的碎片同样本能反感。
至于杜卡雷...他倒是对这些碎片没有任何畏惧,单纯就是觉得这些像是黑色废料一般的灰尘脏了他的眼、靠近了更是恶心到提卡兹的血脉。
“变形者,这脆弱的外族为何会出现在此?”
为何会出现在此?
维特听到这话时,心中已经奔过了上万句(乌萨斯粗口)。
这是乌萨斯我为什么不能出现在这,杜卡雷这话简直倒反天罡,语气就像是他们姗姗来迟的主人一样。
如果可以的话,维特也不想和除了爱国者之外的任何王庭之主碰上。那纯粹就是老鼠舔猫币,没事找刺激。
毕竟爱国者就算叛离了乌萨斯,人家也起码讲道理,在非得动手之前还能听别人说几句。
而那些活了百年千年的王庭之主,怀揣着对外族的仇恨,大概是根本不会和任何外族讲道理的。
真惹上了,对方才不会管你是谁。
乌萨斯人?杀!维多利亚人?杀!莱塔尼亚人?杀!
我踏马杀杀杀杀杀!杀光外族人萨卡兹就自由了。
甚至像某些无法无天的血魔大君,急眼了连魔王也敢弄死,根本不指望他会惯着任何人。
“这...”
维特刚想小心翼翼的开口解释。
“闭嘴,我没问你。”
杜卡雷看都没正眼看他,只是一味的盯着变形者。
王庭内部的会议,这些宵小外族也敢插嘴?
就像在有外人再场时,因为身份的不对等,他们从不直呼彼此的真名。
别问,问就是外族人不配听见。
“嘶...血魔...正视乌萨斯。”
一个内卫听到维特被怼,语气阴沉像是威胁。他将手按在了腰间的刀上,其余三个也同样如此,但却没将刀刃拔出一点。
毕竟在乌萨斯的国土之上,内卫不可能让任何人堂而皇之地藐视祖国的威严,更别提他们此刻更是代表着皇帝的意志。
之所以不拔刀,是因为他们不一定打得过,引发冲突对乌萨斯而言并非好事,而杜卡雷也根本不给他们面子。
“聒噪。”
一阵悸动突然从五人心中涌起,好像自己的血肉要判离主人的控制、涌动,甚至破体而出。
四个内卫闷哼一声,维特更是感到窒息。
“乌萨斯又如何。”
杜卡雷淡淡的开口,看上去是在压力变形者,实则震慑外人。
“等等,各位不要冲动。”
维特表情有些变形,可偏偏变形者只是笑眯眯的站在一旁,想来想去最后还是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博卓卡斯替。
“博...爱国者阁下,请听我解释。”
果然还得靠爱国者,就算杜卡雷再怎么嫌弃,这也是仅剩的最后一只纯血温迪戈了。
只要博卓卡斯替还在,就没人能够否认温迪戈王庭存在。哪怕如今的混血们心中已经没有王庭,这只血脉的存在意义大于现实意义。
随着如同小山般的身躯移动至维特身前,那股让人血脉喷张的牵引冲动也一并被阻挡在外。
“政客,你又有何,要与我说?”
看着矗立如山的爱国者,维特松下一口气的脸上,顿时充满敬佩:“您还是穿着离开时的那身铠甲...”
就像是特蕾西娅送别温迪戈离开卡兹戴尔,维特也在暗中目送过爱国者离开圣骏堡。
他记得那时爱国者的盾上依旧是乌萨斯的国徽,可如今的盾上变成了另一幅图案,让他很是唏嘘。
“铠甲于我,已无意义,不过空壳。”
爱国者摇了摇头:“正如乌萨斯,慢慢衰朽着。”
“是,您说的对。”
刚刚面对杜卡雷嘲讽、威压也不落气势的四个内卫,如今站在爱国者前居然像新兵蛋子一样老实的点头。
只因在曾经的‘战争之矛’面前,他们确实都是个新兵蛋子。只要是叛乱前加入的内卫,全都见证过博卓卡斯替的伟岸、仰慕过博卓卡斯替的荣光。
如果连他都不配评价乌萨斯,那还有谁配?
维特听出了爱国者的感慨,深吸一口气后突然从衣兜中取出一封信。信件在内衬中捂的温热,封漆是一只双头鹰。
“这是...”
爱国者看着这封漆,明白这封信的分量。
这是乌萨斯皇帝的标志,说明这封信是皇帝的手谕。
原以为维特是带着内卫前来除奸,可是如今看来好像还有发展?
维特的表情严肃起来,这也正是他冒着生命危险,也要亲自来一趟的原因。
他双手将信件举到爱国者面前,语气充满尊敬:“您亲自看,还是由我转述?”
爱国者没有伸手去接,他说:“我早已叛离乌萨斯,不是皇帝的臣子,更不会听从皇帝的诏令。”
“我明白,但这也并非诏令。”
维特见爱国者不愿接信,也不恼怒。他受到的命令是,无论爱国者最后如何选择,都要将皇帝的心声传达。
于是维特拆开信,开始当众朗诵。
“博卓卡斯替卿,敬启——
朕知你为乌萨斯人民奔走的心。这些年,朕困于旧贵族掣肘,改革举步维艰。你要的自由与解放,正是朕想带给乌萨斯的未来。朕愿支持你,也愿以皇位为盾,与你一同破除积弊。
当然,也许你更愿被称作爱国者。无论如何,愿你保重身体。
费奥多尔·弗拉基米罗维奇
今夜”
通篇虽短,但却能够感受到写信之人的一片真诚与激动,并且落款是今夜。
“这是,陛下咋夜所写。派我日夜兼程,送于您之手。”
维特说罢,也不管爱国者什么反应,直接九十度弯腰。身后的四个内卫,也同样单膝跪下。
“我明白,您已对如今的乌萨斯彻底失望。但请相信,陛下对您与乌萨斯的一片真心。
陛下不日整治完旧贵族,便会承认整合运动的合理存在,并为您平冤昭雪。
同时承认切尔诺伯格为乌萨斯境内自治城市,只派遣政务使者辅冶。
并将发布感染者权利法案,在切尔诺伯格首先推行。
还有...”
维特说到这里,将头压的更低了:“当年,令郎格罗瓦兹尔的遗憾,陛下深感歉意。”
格罗瓦兹尔是爱国者的孩子,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温迪戈学者。
当年,面对新皇帝过早改革导致的感染者与普通人矛盾冲突加剧,格罗瓦兹尔毅然挡在了无辜者面前。
最后,在旧贵族的阴谋与暗算中,死在了圣骏堡街头。这是爱国者一生的痛,也是他叛离的缘由。
“无需宽慰,格罗瓦兹尔。并不为,皇帝而死。”
也许爱国者后悔过无数次选择,但他从未后悔过将格罗瓦兹尔,教导成一个勇敢正直的人。
他的孩子并不为皇帝的权力而死,也不为任何名誉与财富而死,他是爱国者的痛苦,也是爱国者的骄傲。
“但他却为乌萨斯而死。”
维特沉声说道,而爱国者有些沉默。
这封信如果真是皇帝所写,那么绝对是给足了诚意。同样的,这也意味着对方改革的决心。
爱国者明白,整个运动虽然赢得了短暂的胜利,却还没有长久斗争的能力。
乌萨斯的任何一支集团军,如果全力以对的话,都能将这火焰的幼苗掐灭。
那么皇帝的意思就是——我想改变乌萨斯,你也想改变乌萨斯,那不如我们相互抗压互帮互助,共造崭新乌萨斯。
虽然两者代表的阶级仍旧有着绝对的差别,但是这无疑是最好的一种选择。
这时,变形者突然想到了什么,嘿嘿一笑道:“一起抗压吗?博卓卡斯替,这说不定是压力锅陷阱呢~”
毕竟上一个抗压三人组,如今一死一失忆,还剩一个在伦蒂尼姆搞事情。
“阁下切莫说笑,陛下绝对是真心实意的。”
维特赶忙为皇帝辩解道。
毕竟皇帝真不真诚,他还不知道吗?
凌晨三点穿着睡衣从被窝里爬出来,迫不及待的在烛光下写下了这么一份信件,那喜悦的程度简直就像是快要哭出来了一样。
维特有理由相信,假如不是他在一旁劝说,皇帝真的会亲自前来的。
沉默片刻后,爱国者点了点头,维特心中顿时一喜。
“我就,问一个问题。”
爱国者语气平静:“切尔诺伯格,的阴谋。皇帝是否,参与了?”
“没有,绝对没有,陛下甚至也是昨夜才知晓。”
维特立马回答道:“陛下敢用祖宗发誓,绝对是不知道的。”
这话倒是没错,因为变形者能够作证。
皇帝要是能提前知道一点,都是卡谢娜这个幕后黑手的失职。
正所谓恶只到卡谢娜,皇帝是无辜且善良的。所有的锅都让一个人背了,接下来的合作和发展才好进行。
“那好,但我不能答应,因为我不是领袖。但我会,转告塔露拉。”
四舍五入,这就是同意了。
更何况,塔露拉名义上来说是柯西切公爵的继承人。只要名正言顺的继承了公爵之位,那些旧贵族就更好清算、感染者权利法案就更好推行了。
所以,卡谢娜其实连这都算到了。
“是,我明白了。在这之后,切尔诺伯格的市民就交给您了。他们也是陛下的子民,会有物资补给送到。”
维特眼看事情完了,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后,立刻就打算开溜。
不溜等着干啥呢?
自打他开口,那个血魔就一直在虎视眈眈的看着他,最好还是趁着现在爱国者还挡着,赶快跑路为好。
溜晚了的话,只怕是要长出触手。
至于这些第四集团军?
笑话,跟他维特有什么关系?
陛下所有的任务都只有对爱国者的真心,对于小动作不断的第四集团军那是一点都没提。
所以,第四集团军是啥?不好意思,不熟,真不熟。死了就死了,反正是叛军。
于是看着维特带着四个内卫风紧扯呼,眨眼间就跑没了影,躺在地上的乌萨斯士兵们彻底绝望了。
...
杜卡雷先行离开了,还带走了第四集团军的所有士兵,以及他们随身携带的一批乌萨斯的大量军备。
虽然这些士兵在他看来不如孽茨雷一根,但是来都来了总不能白来,带回去改一改在接下来的战争中还能当炮灰用。
至于是怎么带走的?
士兵全部变成吸血触手怪,军备物资同样进行赐福。于是荒野上,一批长着触手不断挪动前行的军队就这样走向伦蒂尼姆,像是钢铁与血肉的杂交版本。
“抱歉,大君。我还是,不会回到卡兹戴尔。至少在,整合运动需要我时,不会。”
杜卡雷对此回答并不意外,只是冷哼一声后施展巫术,为爱国者治疗了声带。
爱国者有些惊讶与疑惑:“大君?”
按理说像他这样的背叛者,杜卡雷是不会为他赐福的。
“别误会。”
杜卡雷头也不回的往前走着:“只是受孽茨雷所托罢了,博卓卡斯替,好自为之吧。如果你不想有一天变成粉尘飘回来的话,最好别死在卡兹戴尔之外。”
“会的,大君。”
变形者也忍不住拍了拍逻各斯的肩膀,感慨道:“明明就是对后辈十分关心,却偏偏要做出一幅‘不回就不回,谁求你回来似的’的样子。小女妖,这就是顶级傲娇吧?”
“变形者,我听得见。”
远处又传来杜卡雷的声音:“小女妖,虽然我不喜欢你们,但有一点说的很对——既已反抗一生,为什么要在最后妥协?我们伦蒂尼姆会再会的...”
逻各斯并不回答,只是和爱国者打了声招呼后,瞬间就消失在了原地。
他要立刻赶回罗德岛,将所得的信息转交给凯尔希等一众干员。
变形者自感无趣,耸了耸肩膀后也消失不见:“拜拜了,两位,伦蒂尼姆再见啦。”
“阁下,再见。”
奎萨图什卡在爱国者身旁挥了挥手,忽然想起不对劲:“等等,怎么都走了?”
好不容易腿到乌萨斯,以为能搭上便车去伦蒂尼姆了,结果杜卡雷和变形者没一个记得带上他的!
难不成又要腿到伦蒂尼姆吗?
“我呢?!我还没上车呢!”
奎萨图什卡表情扭曲的惨叫一声,一旁的爱国者眼神中都略微带着些怜悯。
...
罗德岛返程飞行器,‘坏家伙’号上。
坐在对面的博士看着一直垮着脸的凯尔希,忍不住有些疑惑的问道:“怎么脸色这么难看,这次事件能够圆满解决,你难道不高兴?”
“...不。”
凯尔希看着一脸纯真的博士,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并没有什么。”
只有她自己知道——
在战斗中,想要去趁机销毁石棺的凯尔希却愕然发现,本该停放在研究所的石棺...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