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吃了!”
赵樽的手臂轻而易举的躲开。
“还给我。”韩蕾又一次伸手去够那个小药瓶,纤细的指尖在空气中划出优美的弧度。
锦被滑落,露出她如凝脂般白皙的手臂,在透过纱帐的晨光中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赵樽将药瓶举得更高,他俯身在妻子耳边低语。
“朝廷的兵马如今已是惊弓之鸟,不足为虑。突厥那边送来三千只肥羊示好,互市通商之事也谈得顺利。”
他温热的气息拂过韩蕾的耳垂,“这段时日咱们可以好好经营苍州,你也该歇歇了。不如……”他的声音染上几分暧昧,“咱们生个儿子?”
韩蕾轻咬下唇,水润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沉思。
赵樽见她迟疑,修长的手指突然探向她的腰间。“生不生?生不生?”
“呀!”韩蕾惊叫一声,随即笑着往被窝里躲。
赵樽趁机将她揽入怀中,两人在熏了安息香的被窝里嬉闹,绣着并蒂莲的枕衾被揉得凌乱。
“丫头,给我生个儿子。”赵樽的唇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声音里带着少见的撒娇意味,“就生一个,嗯?”
赵樽一直提及儿子,韩蕾忽然想到了重男轻女的问题。她虽然已有了为赵樽生儿育女的想法,但不想让自己的孩子成为封建思想的牺牲品。
韩蕾正色,指尖绕着赵樽的一缕黑发:“若是我只生得出女儿呢?”
她抬眼望进丈夫深邃的眸子,“你会不会像那些迂腐之人一般,觉得女儿家不如儿子金贵?”
“啊?呵呵!”赵樽闻言失笑,捧起妻子的小脸郑重道:“只要是咱们的骨血,是儿是女都是珍宝。”
他拇指轻抚她嫣红的脸颊,“若是女儿,本王定将她宠成苍州最骄傲的明珠。”
“这还差不多。”韩蕾眼角眉梢都染上笑意,指尖戳了戳他结实的胸膛,“若你敢重男轻女,这辈子都别想当爹。”
赵樽眼前一亮,当即就要俯身。
韩蕾却抵住他的肩膀,嗔怪地望向雕花窗棂外明晃晃的日光:“青天白日的,你也不觉得也不害臊。”
“本王与王妃敦伦,天经地义。”赵樽理直气壮地趁势一个翻身,“看哪个不长眼的敢……”
赵樽得了韩蕾的默许,正要欢喜的行周公之礼,结果真有不长眼的——
“王爷,王妃。”紫檀的声音恰在此时从门外传来,伴着小心翼翼的叩门声,“肖统领有紧急军情,说是要请王爷即刻定夺。”
赵樽的动作戛然而止。
被人紧急刹车,赵樽炸毛的转头看向门外,恨不得将来人狠揍一顿。
最终,他无奈的叹了口气,狠狠捶了下床柱,震得帐钩上的银铃叮当作响。
韩蕾掩唇轻笑,替他拢好散开的衣襟:“咯咯!这叫好事多磨,你还是先去忙正事吧!”
为了安抚欲.求不满的赵樽,韩蕾眼中波光流转,又低声补了一句:“今夜……给你补上,咯咯咯……”
“这可是你说的。”赵樽在她的唇瓣上轻轻一吻。“起来梳洗吧!许是有什么大事。”
赵樽站在穿衣镜前,任由韩蕾为他系上最后一根玉带。
“再急也得注意仪容。”韩蕾轻声说着,指尖拂过他衣领上几乎不可见的皱褶。
她只简单扎了个马尾,连白玉簪都不用戴,素净得不像个王妃,倒像是寻常人家的媳妇。
赵樽握住她的手,拇指在她掌心轻轻一按:“有劳丫头了。”
两人手牵着手大步走到前院,下人们还在打扫着积雪。
前院大厅里,肖正飞正来回踱步,铁甲摩擦发出细碎的声响。他右手不停地搓着左手手背,竟搓出一片红痕。
主座上,老夫人一身绛紫色锦袍,银发梳得一丝不苟,手中的檀木佛珠转得飞快。
这人一大早就来打扰儿子和儿媳睡觉,老夫人不悦的瞪着他。
“正飞,出了什么事?”赵樽人未到声先至。
老夫人一见儿子儿媳,脸上立刻堆起笑容:“樽儿,蕾儿,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厨房刚蒸了……”
老夫人话未说完,肖正飞已一个箭步冲上前,“王爷,荆州通讯站收到飞鸽传书,是京城刘伯的!”
赵樽现在与荆州王关系不错,所以现在最远的通讯站已修建到了荆州境内,只是都在隐蔽处,寻常情况下,根本不容易被人发现。
反正韩蕾的彩钢瓦管够,通讯站的人员自己修建起来省时又省力。
以前从京城往苍州传递飞鸽传书,至少要三四日。
如今,京城的信鸽只需飞到荆州州的通讯站,剩下的信息就由通讯站用对讲机一段一段的接力传送。节省了至少一半以上的时间。
听说是京城刘伯送来的消息,因为老夫人在场,赵樽不想让老夫人担心,便用眼神示意肖正飞出去再说。
“母亲,”赵樽转身行礼,声音却比平时低沉,“儿子有些军务要处理,早膳等会儿……”
“什么军务能比用膳要紧?”老夫人手中佛珠一顿,声音拔高了几分,数落道:“你爹在世时,天大的事也要先让全家人安安稳稳吃完早饭!你不吃不要紧,让蕾儿留下来吃。”
“呃……呵呵!”韩蕾看着老夫人,又看了看赵樽,干笑两声。“娘,任务要紧,咱们还是先处理军务吧!一会儿就回来用早饭。”
韩蕾现在哪有心情吃早饭?
刘伯若无重要情况,一般不会飞鸽传书与赵樽联系。
何况,按时间计算,这只信鸽一定是连夜飞到荆州的,可见其传递的信息很重要,不可耽误。
肖正飞微微握拳,急得不行。
韩蕾轻咳一声,柔声道:“娘,赵樽也是心系苍州安危。不如儿媳先陪您用膳,让他先去去就回?”
老夫人冷哼一声,眼皮耷拉,佛珠又开始转动:“你们这些年轻人,总是不懂得规矩。当年你爹在时……”
“母亲教训的是。“赵樽突然打断,同时给肖正飞递了个眼色,“儿子先去换身衣裳,只需片刻就来陪母亲用膳。”
韩蕾会意,松开丈夫的手,转身扶住老夫人:“娘,我闻着桂花香了,定是有糕点加了桂花……”
趁老夫人被韩蕾引开的空档,赵樽大步流星走向外面。肖正飞紧随其后,顺手带上了雕花木门。
“刘伯说什么?”赵樽声音压得极低。
“王爷,要不要等王妃……”肖正飞试探着问。
赵樽正要回答,门后突然传来韩蕾清脆的声音:“赵樽,母亲让我来问问,你想喝杏仁茶还是莲子羹?”
赵樽和肖正飞同时忍不住轻笑,他们就知道,韩蕾会有办法脱身。
身后的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韩蕾的半张脸隐在光影里。赵樽与她对视一眼,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都要。”韩蕾自言自语的大声说着,闪身从门缝里钻出来,反手将门合上。
阳光透过云层洒在覆雪的庭院里,将积雪映照得晶莹剔透。
赵樽披着一件雪白的貂裘大氅站在廊下,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凝结成霜。
韩蕾捋了捋鬓边的碎发,小巧的鼻尖冻得微微发红。
“王爷,王妃。“肖正飞再次抱拳行礼,目光警惕的扫视了一下周围,“刚收到刘伯从京城传来的急信。”
赵樽眉头微蹙:“信上说什么?”
“刘伯说,陛下怀疑锦绣坊有异动,派了十多名暗卫前去锦绣坊仓库搜查。”肖正飞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结果,在关键时刻全被大九他们用m16悄悄解决了。”
韩蕾闻言挑了挑眉,“陛下为何会突然怀疑锦绣坊?”
肖正飞摇头,“信上没说。”
韩蕾他们不知道的是,这只是一个巧合。
因为景帝出宫散心时,刚好看到魏成超和锦绣坊的伙计正在卸货。而那些的货物,正是造型奇特的m16。
苏策的副将鲁鹤鸣进宫禀报军情,他描述赵樽使用的神兵利器,正好与景帝脑海中见过的画面相重合。
所以……景帝才会直接怀疑到锦绣坊的头上。
“还有更巧的。”肖正飞继续道,“大九他们在郊外掩埋尸体时,意外发现了一条密道。”
他左右看了看,确认打扫积雪的下人都隔得很远,才接着说,“那密道从京城郊外直通皇宫里的枯井,而且,连新帝自己都不知道。”
赵樽修长的手指轻轻在额头上划过,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枯井……密道……这些字眼在他脑海中迅速组合成各种可能。
他正要开口说天助我也,却听见身旁传来一声轻笑。
韩蕾掩唇而笑,杏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见赵樽和肖正飞都望向自己,她才解释道:“这可真是……想睡觉就有人送枕头。”
她转向赵樽,阳光在她精致的侧脸投下细碎的光影,“看来宫里那位陛下得位不正,你才应该是真正的天选之人。”
赵樽眉尖轻挑:“哦?此话怎讲?”
韩蕾凝视着赵樽深邃的眸子,“你一直不想因那个位子而让百姓受苦,不愿看到大景内部战火四起?”
赵樽点头,“对,如果是那样,我宁愿不要那个位子。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过日子不也挺好。”
韩蕾微微一笑,眼里几不可查的闪过一丝欣慰。
都说一将功成万骨枯!
她自己生在一个和平美好的年代,自然也不希望赵樽去走那样血淋淋的道路。
若是能不战而屈人之兵,那自然是最好的结局。
“所以我说,你才是天选之人。”韩蕾停在院中一株覆雪的梅树旁,指尖轻触枝头晶莹的冰凌,回眸时言笑晏晏。“如今这条密道,可不就是上天赐予的良机?有了这条连皇帝自己都不知道的密道,咱们随时都可以潜入皇宫拿下皇帝,而无需伤害任何无辜的百姓。”
肖正飞恍然大悟,忍不住击掌道:“王妃高见!有了这条密道,我们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
“可现在……”赵樽顿了顿,“杂务甚多,我们暂时还需要新帝继续治理大景,等百姓们来年有了好收成……”
“那就继续让他蹦跶着呗!”韩蕾娇笑嫣然。“反正这条密道随时可以为我们所用,又不急于这一时。让大九他们搞一些宫里侍卫的服饰备着……”
赵樽凝视着韩蕾明亮的眼眸,冷峻的面容渐渐柔和。
他伸手拂去她发间在树枝上碰到的积雪,温声道:“你这脑袋瓜里,装的都是些什么奇思妙想。”
肖正飞见状识趣地退后两步,假装研究起屋檐下挂着的冰棱。
过了片刻,他才想起什么似的转身道:“对了王爷,刘伯信中还提到,有东明帝国的人出现在京城,就住在有家客栈。”
赵樽神色一凛,目光变得锐利如刀:“有多少人?住了多久?”
“约莫七八个,已经盘桓半月有余。”肖正飞答道,“看打扮像是商队,但刘伯说他们行踪诡秘。”
韩蕾若有所思:“东明帝国……他们不是使团来访,却化作商队潜入大景,意欲何为?”
她与赵樽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都从对方的眼眸里开到了心照不宣的意味。
赵樽沉吟片刻,摆手道:“东明的人暂且不必打草惊蛇。让刘伯多加关注一些就是。”
他抬头望向云卷云舒的天空,呼出一口白气。
“所以,新帝暂时还不能动。东明帝国实力不容小觑,暂时就丢给朝廷去操心吧!我们不必多虑。眼下当务之急,是好好的谋发展。只有来年让苍州的百姓能过上好日子,我们才有更多的精力来对付其他……”
一阵风吹过,梅树上的积雪簌簌落下。
韩蕾忽然打了个寒颤,赵樽立即解下大氅披在她肩上。她仰头对他嫣然一笑,眼中满是信任与期待。
肖正飞看着这一幕,不禁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阳光照在三人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映在洁白的雪地上,仿佛一幅精心勾勒的水墨画。
“哈哈哈……亲亲我我的,本王没有打扰到你们吧?”
这时,一道爽朗的笑声不合时宜的插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