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任心痛如绞,起身重新拽起缰绳吼道:“杀!”
他拼杀的更加快了,竟然真让他杀了出去。
但代价极大,他的数百号弟兄,大多都是益州军将领,如今全倒在了身后。
他的心在滴血,同时也更加坚定他的决心。
哪怕是死,也要将刘瑁送出战场,到黄权等人那里去。
他忽略了一件事。
因为刘瑁之前的愚蠢,东州军已经被李业掌控,没有援军的同时,附近全是要他命的人。
刚冲破包围,另一个包围圈又接踵而至,而且还出现了骑兵。
那是东州军的核心骑兵,以前唯有严颜可以调动。
按道理来说,哪怕严颜被赶走,这支军队也不可能来杀刘瑁。
很快张任就知道为什么了,四面八方的人都在喊,什么刘瑁弑父。
张任不敢去想此事是真是假,他身上的布衣被刀剑划出道道豁口,不少地方还在冒血,他顾不上,依旧守在刘瑁身前,双目通红的看着四周骑兵。
东州军将士看向刘瑁的眼中充满仇恨,和看向张任时,却不由得敬佩和歉疚。
他们想诛刘瑁不假,可张任这样的人,让他们杀,他们做不到。
别说他们了,就连自诩小人的李业都不免惊叹:“我总算知道,为何中护军和扶军中郎将,都要求留张任一命了。”
这样的人,别说庞统鲁肃了,估计就算身为君主的袁术出现在这,也会喜爱的很,亲自劝降。
李业心想,若是自己能将其带回去,必将是大功一件。
他当即喊道:“张任,别再负隅顽抗了,实话告诉你,我主乃是袁术,你若愿意归降,我愿说服主公,将益州军和东州军全部交由你来统领!”
他没拿刘焉之死的真相来刺激张任,张任可不是大头兵那么好糊弄。
对方肯定清楚,不管刘瑁弑父是真是假,这其中肯定是扬州设的局,他只会更加憎恨袁术。
这种劝降的时刻,会起反作用。
张任还没说话,刘瑁开始恳求。
“张将军,我爹待你不薄,你一定要保护我出去,等到了武阳,我……我让你执掌我手下的全部军队,我将益州的一半都划给你治理。”
张任抬手擦去嘴角的鲜血,咬牙道:
“主公放心,末将就是拼死,也会护主公安全。”
刘瑁松了口气,开始提建议。
“你先带着我往外杀,再冲出一道包围圈,然后你断后阻挡追兵,我骑马跑,只要你能拖一会儿,他们定然追不上我。”
先不说能不能办到,就算张任大发神威做到了,留下来断后也是送死。
但就是这送死的活,张任点头道:“好。”
李业面色极其难看,他就不明白,刘焉的儿子都这么蠢了,为何还有人给他卖命?
梁纲皱眉道:“还打算留张任的命?别真把刘瑁放跑了,益州蠢夫太多,他跑了我们的麻烦不少。”
光一个张任及刘璝愿意效死力?怎么可能!
武阳还有黄权,还有刘巴,还有李邈、王累。
哦对,王累已经跳楼死了。
但仍然有这么多人。
只要刘瑁一出现,他们依旧愿意愚蠢的愿意护着。
李业遗憾的叹口气,惋惜之情稍纵即逝,他恢复阴翳的神情,突然冷笑道:
“刘瑁,其实我们也不想杀你。”
刘瑁眼睛一亮,张任眉头皱的非常紧。
两边都喊打喊杀成这样,死了这么多人,除非是傻子估计都不会信这套说辞。
但是刘瑁真信了,激动的问道:
“我愿意归降袁术,做牛做马都行。”
张任死死的咬住嘴唇,心中除了失望还是失望。
他想死,想陪刚刚战死的那些弟兄一起上路。
投降,完全不在他的考虑范畴。
这样也挺好,至少保护刘瑁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李业淡漠道:“好,行啊,但是……他得死。”
李业伸手指向张任。
张任与他对视,松开马匹缰绳,冷笑道:
“正好,我并不打算投降鼠辈,你们谁敢上前,我保证拉几个一起上路。”
李业没搭话,而是似笑非笑的盯着刘瑁看。
他相信,刚刚自己表达的意思,刘瑁这种人一定能懂。
果然刘瑁面色一阵青一阵白之后,咬牙喊道:
“张任,我命令你,现在就自裁。”
张任浑身一震,错愕的转身盯着马背上面色狰狞的刘瑁。
他耳中已经没了别的声音,只有微风吹过树梢发出的哗哗声,时间的流速变得极缓。
在他大脑一片困顿时,刘瑁的嘶吼声又一次传来。
“如果不是你无能,我又怎会落得如此境地,你对的起我父亲吗?”
“你现在立刻自裁,否则你就是谋逆!就是造反!”
“还愣着干什么?你要我来动手吗?快点!”
张任终于反应过来。
“呵呵,我张任,无愧西川,无愧先主。”
他自嘲一笑,转身面前李业等人,抬手,竖起大拇指,然后陡然调转方向大拇指指地。
“一群鼠辈,此生上不得台面。”
若按照刘焉的规划,扬州军还被阻挡在涪陵,踏不进一步。
梁纲恼羞成怒,刚想说话,张任猛然抬剑,向着自己脖子一拉。
“张将军!”
刚才还喊打喊杀的东州军,不少人双目通红单膝跪地。
益州之主离他们太远,谁当无所谓,只是为了混口饭吃,更何况他们本就是后来者,新主又昏庸,所以对袁术入主益州并不抗拒。
但张任离他们很近,而且都敬佩对方。
李业也没想到,此人居然真的果断自裁了。
他突然有些后悔,后悔放走了严颜,应该不顾命令一起杀了。
严颜那老家伙,可是能喊出西川只有断头将军,没有投降将军口号的。
说不定与眼前的张任一样蠢。
不会惹出更大的麻烦,让扬州吃大亏吧?
刘瑁心里一点悲伤都没有,翻身下马,直接跪在了地上,颤声喊道:
“我愿意为袁术效力,留我一命……”
“自然,自然。”李业笑了起来,只是笑得很是阴险。
现在彻底没了阻碍,恶心之人,得配上最恶心的死法。
梁纲面无表情,提着刀朝他一步步走去。
“你们这是做什么?”
刘瑁吓的屁滚尿流,惊恐的朝后爬去。
他完全没想过,自己现在啥也没有,益州军被夺走,东州军全军反了,严颜被贬了,张任死了,扬州要他干啥。
手里没有筹码,杀了最方便,袁术还能举起一杆替刘焉报仇的大旗收买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