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蛟溃散的鳞片在金光中簌簌剥落，林羽被暗器擦红的指尖还悬在半空。
古灵染血的裙裾扫过石壁时，那些暗青色的苔藓突然疯长成藤蔓，在众人头顶织出一张蠕动的绿网。
\"你见过会吃影子的书？\"林羽盯着古灵逐渐透明的裙摆，喉结滚动着咽下血腥气。
方才与地蛟缠斗时被震裂的虎口还在渗血，混着洞顶滴落的冰水，在秘籍散发的金芒里蒸腾成淡红的雾。
古灵反手拔出掌心的孔雀翎，带出的血珠在半空凝成浑圆的琥珀。
她屈指弹在紫儿腕间嗡鸣的银镯上，刺耳的蜂鸣顿时化作清越的铃音。\"三年前在楼兰地宫，有个摸金校尉掀开了类似的玉册。\"她靴尖碾碎一颗滚落的夜明珠，\"现在他的影子还在敦煌壁画里给飞天提灯。\"
紫儿突然拽着林羽后退三步，方才站立的地面裂开蛛网状的纹路。
少女腕间银镯映出秘籍表面游走的符文，那些蝌蚪状的金字正在啃食石壁上斑驳的剑痕。\"你们看！\"她指尖点在某个残缺的\"巽\"字上，\"这些八十年前青城派留下的剑谱，正在被它当成养料。\"
地洞毫无预兆地剧烈震颤，林羽扶住紫儿的瞬间，瞥见古灵绣鞋上蒸腾的血气竟与秘籍金光绞成赤金锁链。
那些锁链正顺着她小腿攀援而上，在脚踝处烙出焦黑的八卦印痕。
古灵却恍若未觉，反而俯身贴近悬浮的秘籍，鼻尖几乎触到那些扭曲的符文。
\"别过去！\"林羽的警告被轰鸣声吞没。
洞顶垂落的钟乳石接连炸裂，碎石如雨点般砸在三人撑起的真气屏障上。
他分明看见某块坠落的岩石穿过古灵虚化的裙角——那姑娘的身形竟比飘摇的烛火还要虚幻。
紫儿突然扯开腰间锦囊，扬手洒出大把朱砂。
艳红的粉末遇风即燃，在秘籍周围烧出环状的火墙。\"古姑娘方才说的鲛人泪...\"她咬破指尖在火墙上画符，鲜血勾勒的纹路与银镯辉映，\"我包袱里正好有去年采珠人送的...\"
\"不行！\"古灵旋身甩出孔雀翎打散火墙，火星溅在她苍白的脸上灼出焦痕，\"鲛人泪混着朱砂确实能镇邪，但你的生辰八字属阴...\"她话音未落，整个地洞突然倾斜四十五度，林羽的剑鞘撞在石壁上迸出火星，照亮了某片正在融化的岩画。
壁画上持剑的道士身形扭曲，剑尖所指处正是悬浮的秘籍。
林羽突然想起三个月前在茶馆听的说书——那位描述\"天书现世必引血劫\"的白须老者，眼角也烙着同样的八卦印记。
\"林大哥！\"紫儿拽住他袖口的手突然收紧。
少女发间的银蝶簪被震落，蝶翼在触地瞬间展开成盾牌，堪堪挡住崩落的巨石。
林羽这才发现自己的左手不知何时已探出屏障，离那团妖异的金光仅剩三寸。
地蛟残留的脊骨突然全部立起，在秘籍周围拼成转动的轮盘。
古灵足尖轻点轮辐跃至半空，裙摆翻飞间露出腰间缠绕的玄铁链——那链子每节都刻着佛偈，此刻却渗出漆黑的黏液。
\"带着凌姑娘走青龙位。\"古灵的声音裹在轮盘转动的咔哒声里，她撕开袖口缠住不断虚化的右手，\"这劳什子想吃影子就让它吃个够，但你们...\"话音戛然而止，某节脊骨突然弹射而出，擦着她耳畔钉入岩壁，尾端还粘着半片带血的耳坠。
林羽的剑锋在碎石间劈开生路，却看见紫儿愣怔地望着轮盘中央。
秘籍封面的符文已爬满古灵的小腿，少女倒映在岩壁上的影子只剩薄雾似的一缕，却还在艰难地比划某个复杂的手印。
\"接着！\"古灵突然扯断玄铁链抛来，佛偈锁链在碰到林羽手掌的瞬间化作青烟，在他掌心烙出\"嗔\"字血印。
剧痛让他险些握不住剑柄，却听见古灵的笑声混在坍塌声里：\"带她去雾灵山找棵会哭的松树，记得用你的血喂...\"
最后几个字被轰然塌陷的洞顶淹没。
林羽揽住紫儿滚进突然出现的裂缝时，余光瞥见古灵将孔雀翎插进自己心口，喷涌的血雾中，那本吞食影子的秘籍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
林羽的剑柄在掌心发烫，虎口裂痕渗出的血珠顺着剑脊滚落，在秘籍金光里凝成血珀。
古灵绣鞋上的八卦烙痕突然扭曲变形，那些焦黑纹路竟与秘籍表面游走的蝌蚪文首尾相衔。
\"巽位三丈有生门。\"紫儿腕间银镯突然脱手飞旋，在倾斜的洞壁上撞出细碎火花。
少女鬓发散乱，却精准抓住林羽欲探向金光的手腕，\"林大哥你看！\"
顺着她指尖望去，地蛟脊骨拼成的轮盘正在吞噬岩壁剑痕。
八十年前青城剑客留下的\"云涌式\"正化作金粉飘向秘籍，古灵倒映在石壁上的残影突然双手结印——那分明是峨眉派失传的\"九莲渡厄诀\"。
林羽瞳孔微缩，三个月前茶馆说书人脖颈的八卦烙痕与古灵脚踝印记重叠。
怀中鲛珠突然发烫，他想起雾灵山巅那株泣血古松，师父临终前用松针在掌心刻下的\"嗔\"字此刻竟与佛偈锁链烙痕完全重合。
\"走！\"
林羽突然旋身劈开坠落的钟乳石，剑气在秘籍金光中撕开一道裂缝。
紫儿腰间锦囊突然崩裂，去年在南海救下的老蚌赠予的十二颗明月珠滚落满地，珠光与秘籍金芒相撞竟凝成实体锁链。
古灵染血的裙裾扫过锁链时突然顿住，她耳畔残留的孔雀翎在珠光里映出妖异紫芒。\"林少侠且慢。\"她指尖轻点自己几近透明的左臂，皮肉下浮现的经络竟与秘籍符文走向一致，\"这妖物吞了青城剑谱已开灵智，此刻遁走必成祸患。\"
紫儿突然闷哼一声，腕间银镯裂开细纹。
那些啃食剑痕的蝌蚪文顺着珠光锁链爬上她的小臂，少女发间银蝶簪振翅欲飞却始终挣不脱金芒束缚。
林羽的剑锋突然转向，在古灵惊诧的目光中斩断珠光锁链。
\"比起秘籍...\"他抖落剑尖粘稠的金色血渍，转身时玄色衣摆扫过紫儿苍白的脸颊，\"我更怕你们变成敦煌壁画里的提灯人。\"
地洞再次倾斜，这次竟翻转到众人头顶朝下的诡异角度。
古灵绣鞋上的八卦突然脱离皮肉浮空而起，焦黑纹路在倒悬空间里化作血色阵图。
林羽的剑鞘撞上阵图中心，迸溅的火星里突然映出某座道观的飞檐——正是三年前被魔教焚毁的清风观！
\"原来如此...\"古灵突然轻笑，染血的指尖穿透血色阵图，\"少侠可知当年清风观镇派之宝《太虚真经》是如何失踪的？\"她足尖轻点倒流的暗河，靴底暗藏的孔雀翎羽在虚空划出星斗轨迹，\"那经书最后一页...\"
话未说完，秘籍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
林羽怀中的鲛珠应声炸裂，飞溅的碎片在三人周围凝成水幕。
紫儿腕间银镯突然发出清越凤鸣，少女踉跄着抓住林羽衣襟：\"青龙位！
生门在...\"
整个地洞毫无预兆地正转回来，巨大的惯性将三人甩向不同方位。
林羽在碎石中瞥见古灵腰间的玄铁链突然绷直——那浸透黑液的佛偈锁链竟自行拆解重组，化作十八罗汉法相围住秘籍！
\"得罪了！\"
古灵突然咬破舌尖，一口血雾喷在最近的法相上。
鎏金罗汉瞬间染上猩红，抬掌拍向秘籍封面。
林羽的剑气与紫儿洒出的朱砂同时赶到，三股力量交汇处迸发的强光里，隐约可见秘籍撕开空间裂缝。
就在这电光石火间，古灵袖中滑出一截莹白指骨。
那骨头表面刻满梵文，遇血即燃起青碧鬼火。
林羽突然想起西域传说中的佛骨舍利——当年魔教护法正是用此物盗走了少林寺藏经阁七卷秘典！
\"诸法空相！\"
古灵将燃烧的佛骨掷向裂缝，鬼火与金芒相撞竟发出钟磬之音。
秘籍表面的蝌蚪文突然疯狂游动，在虚空凝成\"嗔\"字血印。
林羽左手掌心突然剧痛，那个烙印竟与空中血印产生共鸣，将他整个人拽向裂缝！
\"林大哥！\"
紫儿的银蝶簪终于挣脱束缚，展翅化作盾牌挡在林羽身前。
少女因强行催动机关术而嘴角溢血，发间突然浮现的银色蝶纹竟与古灵脚踝的八卦印有七分相似。
古灵突然旋身踢飞即将闭合的裂缝，绣鞋在鬼火中化为灰烬，露出脚踝处崭新的八卦烙痕——这次却是耀眼的金色。\"接着！\"她将燃烧的佛骨拍进林羽掌心，灼烧的剧痛中，林羽恍惚看见某个戴青铜面具的人在古寺中雕刻佛偈。
吸力骤然消失。
秘籍跌落在地发出沉闷响声，封面上的\"嗔\"字正在被佛骨青火蚕食。
古灵虚脱般跌坐在碎石堆里，苍白指尖抚过焦糊的裙角：\"少侠现在相信了？\"
洞顶突然传来岩石崩裂的脆响。
一道天光刺破黑暗，尘雾中浮现数道熟悉身影。
紫儿惊喜的呼喊卡在喉咙——她看见玄空长老的七星道袍无风自动，老人盯着古灵手中佛骨的眼神，像极了饿狼见到血肉。
而清风师兄背在身后的右手，正在悄悄结昆仑派的封魔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