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羽笑道:“当然有问题,在春秋那个动乱的时代,光靠武力不行,光会文也不够,得文武双全才能站稳脚跟。
而我认为孔子是最早的“六边形战士”,原因就在于他样样精通。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学会任何一个都不轻松,但孔子却把这六样都玩得转,尤其是在射箭和驾车这两项上,简直实力爆棚。”
“所谓‘勇服于孟贲,足蹑郊菟,力招城关’,孔子比勇士孟贲更能打,力气大得能一手举起城门。孔子也将这些贵族战争的技艺传授给弟子,他们也都以‘士’自诩,而封建时代的‘士’,本身便具有允文允武的特质。”
“个人的武力爆表也就算了,他还有一群这么能打的小弟,这样一股势力,不要说他是孔子了,哪怕他是一个山贼,那些小国的国军也不敢轻视,而是以礼相待!”
徐妙锦听后一愣,她还从来没有想这方面去考虑。
但听陈羽这么一说,她竟无法反驳,感觉很有道理。
陈羽继续说道:“很多人提及儒家,都觉得“温柔敦厚”,甚至有学者认为“儒”起源于“阉人祭司王”,和能打没关系。”
“但孔子当初可是亲口说出“志士仁人,杀身成仁”,“三军夺帅,匹夫不夺志”;儒家的孟子也曾说过“大丈夫威武不能屈”之类,怎么看也不像是什么“阉人祭司王”说出来的。”
徐妙锦眉头蹙起,当然并不是想要反驳陈羽话说的不对,而是因她感觉很对,对到无法反驳才会如此。
毕竟她也是读了十年左右的春秋、论语,对于儒家的思想也有了一定的深刻认识。
可为什么从来没有往这方面考虑?
这才是令她费解的地方。
陈羽继续说道:“在比如《礼记·檀弓上》中记载子夏请教孔子,如何报父母之仇?孔子说“寝苫,枕干,不仕,弗与共天下也,遇诸市朝,不反兵而斗”,即睡觉也要头枕盾牌,不上班,成天琢磨报仇,武器不离身,不和仇人共存于天地间,遇到了就拿出武器和他拼命,绝不退缩。”
“孔子弟子大多数不仅是猛人,还是狠人,又如孔门弟子曾参,被孟子比喻为“孟施舍之勇”;还有子夏,则被比喻为像北宫黝一样勇敢,“视刺万乘之君,若刺褐夫”,刺杀一国之君,完全没任何心理障碍,可谓不但有勇,而且能看出侠客文化最初源出于孔门。”
徐妙锦麻了,他感觉在典籍里温言劝学的夫子,在自己的心中已经渐渐发生了不可逆的转变。
父子的形象由慈爱转变成了身高九尺,力能抗城门的壮汉;手底下更是跟着一群报仇玩命,刺杀一国之君跟闹着玩一样的狠人弟子!
一时间,
她突然感觉自己先前学习的儒家思想,逐渐崩塌。
徐妙锦沉吟片刻之后,忍不住问道:
“老师,那我之前学的儒家是错的?”
陈羽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并不是错的,而是你之前学习的儒家是经过阉割之后的儒家。”
“也就是经过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后的删减版本。”
徐妙锦停下了筷子,陷入了沉思。
半晌,
她好像有些理解为何朱棣到目前为止,一直都没有表明身份了。
这种话一般人哪怕能悟道其中隐秘,但未必敢说!
此乃国之基石!
又聊了一会,
不知不觉间,徐妙锦望着陈羽的眼神愈发闪亮,眼底盛着藏不住的倾慕。
从古至今,出类拔萃的男子总像磁石般吸引着异性的目光,即便聪慧过人如徐妙锦,也难抵这份心动,不自觉地流露出小女儿的神态。
当然陈羽自然觉察到了徐妙锦的眼神变换,但她不仅没有丝毫不好意思,反倒微微扬起下颌。
眸中更是带着几分得意。
毕竟刚收的徒弟,只是一顿饭的功夫,稍稍吹下小牛,暴露一丝实力,就让新徒弟对自己崇拜的不得了。
身为老师,这难道不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吗?
……
陈羽慵懒的躺在靠椅上,桌子上的美味佳肴已吃的差不多了。
旋即,
朱瞻基拍了拍自己圆滚滚的小肚子,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
“老师,弟子来的时候您不是说有什么忙需要弟子效力吗?”
“如今饭也吃了,可乐也喝了,老师您张口尽管吩咐就是,弟子定当全力以赴!”
徐妙锦双眸一亮,放下筷子,拍着胸脯同样保证道:
“老师,弟子也一样!”
经过方才一番交谈,徐妙锦对陈羽的才识有了一个更加直观的印象。
可让她想不到这样的人,到底能有什么事情拜托弟子去做……
陈羽打了一个响指,笑着说道:
“没什么大事,就是为师在酒馆闲暇之时,制作出来了一件乐器,可是毕竟乐器的功能就是演奏乐曲,自然需要听众。”
“所以就想着待会为师演奏一首曲子,你们听后品味一二,给出点意见,为师好做改正。”
说完,
陈羽从柜台上拿出了已经制作完成的吉他。
朱瞻基看着陈羽手中吉他古怪模样,挠了挠头问道:
“老师,弟子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乐器,莫不成是老师的新发明?”
陈羽顿了顿,十分干脆的点了点头:
“不错,这正是我结合现有乐器的基础上,进行的创新之作。”
话音刚落,
徐妙锦的目光便紧紧锁住陈羽怀中的物件,星眸中满是困惑。
作为国公府千金,她自幼浸淫琴棋书画。
对古筝、琵琶、古琴等传统乐器造诣颇深,当然这方面的实力,她自信稳居京师演奏前三甲。
毕竟家学传承的武艺之外,歌舞器乐一直是她钟爱的雅好。
然而眼前这把造型古怪的吉他,却让她陷入迟疑。
凭借对音律的敏锐认知,她深知研制新乐器绝非易事。
音色的调配与共鸣的把控,需经年累月钻研磨合。
否则若真如此简单,华夏这片土地上乐坛乐器为何发展千年,还是那么几样?
徐妙锦瞅了瞅一脸淡然的陈羽,心中暗自揣测:
也不知待会这新乐器奏响时,究竟是余韵绕梁的妙音,还是刺耳扰人的杂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