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嘶——!”
伴随着那一名名充当着这些小蛇宿主的霍家族人与奴仆的死亡,事情却是并未到此结束,那钻出的亿万小蛇并未散去,而是贪婪地扑向那些干瘪的宿主尸骸,尖锐的毒牙疯狂撕咬啃噬,令人作呕的咀嚼声密集爆发。
仅仅数息,所有的尸骸,连同衣物、骨骼,都被啃噬得一干二净。
紧接着,那一条条吞噬了宿主的五彩小蛇躯体猛烈膨胀,竟在同一时刻,如同被点燃的炸药桶,轰然爆碎。
“噗!噗!噗!”
密集的爆炸声连绵,那一条条五彩小蛇的爆炸并没有带来血肉横飞,有的则是浓郁粘稠到化不开的腥臭血雾,但这些血雾没有如同太古城中其他地方死亡的武者、妖魔尸骸一般被天穹之上的那十三道血影所吞噬,反倒是急速沉降,疯狂地渗入脚下演武场的青石地面之中。
“嗡——!”
被海量妖异蛇血浇灌,演武场光洁的青石砖好似被激活了一般,骤然亮起无数道繁复、古老、散发着邪异红芒的符文阵纹,这些阵纹彼此勾连,瞬间覆盖了整个演武场,甚至蔓延向霍家核心区域的每一寸土地。
“轰隆隆!”
伴随着一股地动山摇和巨大轰鸣,整个霍家族地仿佛发生了特大级地震,演武场中央的坚实地面如同脆弱的蛋壳般寸寸龟裂、塌陷,一个巨大无比的深坑迅速形成。
“吼——!”
数道撼天动地、凶戾滔天的恐怖妖气,如同压抑了万古的火山,猛地从地底爆发而出,仅仅是气息的泄露,就让大部分那半人半蛇的霍家族人瑟瑟发抖,几乎要跪伏在地。
一根根巨大的老石柱,破土而出,厚重的巨大石门缓缓升起,与此同时,一起升腾而起的还有那巍峨却又阴森的殿堂轮廓。
整座霍家核心区域,竟在眨眼间,被一座规模宏大的地底宫殿所彻底取代,阴风怒号,妖气冲天。
伴随着石门的缓缓打开,数道气息强横、妖力如渊如海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地宫深处窜出,稳稳落在那些巨大的石柱,形态各异,但散发出的威压,赫然都是达到了四品之境的大妖。
而这一刻,那殿堂之中的景象也彻底地暴露了出来显露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
十三座棺椁以一种独特的布局陈列着,其中的十一座棺椁之上,还树立着十一尊巨大的黄金雕像,身形与此刻太古城上空天穹之上的那十一道相对凝实的血影完美重合。
那十三座棺椁的中央则是一口巨大石棺,此刻的石棺悬浮在半空之中,其上缠绕着无数血色符文锁链。
而石棺之上,则是还坐着一名身着宽大黑袍的黑袍人,面容隐藏在兜帽的深邃阴影之下,唯有一双冰冷、淡漠的竖瞳显露在众人的眼前。
相比起边上的其他棺椁之上的黄金雕像,那黑袍人的身形绝对算不上有多么高大,然而,其身上所散发出的那股凌驾于所有四品大妖之上的威压,却是令他给人的感觉恍若巍峨高山不可仰望。
“参见老祖(青鳞大尊)!”
下方,所有完成蛇化的霍家族人,以及那几尊四品大妖,无不以最谦卑的姿态,朝着石棺上的黑袍身影,深深拜下。
这名端坐在石棺之上,散发着一股远超四品境威压的黑袍身影,其身份此刻已然呼之欲出,正是霍牧,不过,却也不是霍牧,准确的来说,乃是霍牧之躯,青鳞君之魂。
这便是觞无涯以及太古城镇妖司这么多年一直没能找到青鳞君的原因。不单单是指挥了麾下的大妖进行了借体重修,就连身为三品妖王的青鳞君也借体重修,重活了一世。
伴随着青鳞君与那十一尊狰狞雕像,十三座棺椁彻底显现的瞬间,天穹之上,异变再生。
那十三道庞大血影在这一瞬间,仿佛是感应到了什么一般剧烈震颤,每一道血影的核心,都骤然射出一道粗壮如龙、凝练如实质的猩红光柱。
这十三道贯穿天地的恐怖光柱,如同精准的坐标锁定,瞬间垂落而下,死死连接在地面上对应的十一尊妖魔雕像与十三座棺椁之上,好似脐带一般将那一道道血影与这些妖魔雕像和棺椁连接到了一起。
而得到了这“地面锚点”的支撑,天穹上那十三道血影的气息陡然暴涨,不再仅仅是能量的投影,而是如同被赋予了真正的灵魂与生命,变得更加灵动、凶戾。
不过,那两道从一开始就异常黯淡、气息飘渺的血影,在此刻群影威能暴涨的衬托下,显得愈发孱弱与格格不入,投射下的光柱也显得虚浮不稳。
石棺之上,青鳞君那双冰冷的竖瞳扫过苍穹之上那两道黯淡血影,眼底不由闪过了一丝阴霾,心中杀意翻腾,即便到了这一刻,那三首人魈蛇婆和蛇姬的尸身依旧没有找到。
若是让他找到了是哪个混蛋毁了三首人魈蛇婆和蛇姬的尸身,想要坏了他圣蛇一族的大计,他一定要让之经受万蛇酷刑。
“时间差不多了,开棺,启血祭!”
收回视线,青鳞君不再犹豫,冷声下令的同时,枯瘦的手掌从黑袍下探出,掌心托着一个不过巴掌大小、却通体由某种漆黑骨骼雕琢而成、盘绕着一条狰狞小蛇的微型祭坛。
祭坛一出现,便散发出了令人心悸的邪异波动。
“遵青鳞大尊法旨!”
周围的数头四品大妖,闻令齐声咆哮,身上同时爆发出滔天的妖魔之力,狠狠轰向那十三座矗立的巨大棺椁。
“呃啊啊啊——!”
伴随着这些四品大妖的妖魔之力注入,凄厉绝望、不似人声的惨嚎,瞬间从那十一座拥有雕像坐镇的棺椁内部炸响,棺椁表面,一道道符文锁链浮现,开始疯狂闪烁。
紧接着,浓郁粘稠、散发着刺鼻腥臭的暗红色血浆,如同活物般从棺椁的每一个缝隙中疯狂渗透、喷涌而出,仅仅片刻,便将那十一座拥有雕像坐镇的巨大棺椁彻底浸透、染成了触目惊心的血棺。
“轰!轰!轰!”
十一座拥有狰狞雕像坐镇的棺椁几乎同时炸开,棺盖在沛然巨力下轰然粉碎,紧接着,十一具形态各异、却与棺椁之上雕像几乎一模一样的妖魔尸骸,裹挟着滔天怨气与未散的妖力,猛地从血棺中冲天而起,紧接着,便又轰然炸裂,化作漫天粘稠腥臭血雾。
“吼——!”
对此,天穹之上,那十一道与之对应的、早已饥渴难耐的血色妖影,猛地张开血盆大口。
一股庞大的吸力从这些血色妖影的口中传出,那漫天的妖血之雾,如同百川归海,被那十一道血影疯狂地吞噬、吸收。
得到这同源同质且精纯无比的妖血滋养,那十一道连接着雕像棺椁的血色妖影,其庞大的身躯猛地爆发出万丈血光,本还有些虚幻的轮廓,在这一刻彻底凝实了。
见状,青鳞君的那双竖瞳从彻底凝实的十一尊血影之上移开,最终精准地落在了不远处的灰莽身上。
灰莽身为四品大妖,平日里也自是威风凛凛,然而,此刻却是竭尽全力地蜷缩着身躯,试图将自己隐藏在几头同阶大妖的阴影之后,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只可惜,在青鳞君面前,灰莽的一切都只不过是徒劳罢了。
“灰莽。”
“接下来,该轮到你了。”
青鳞君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丝毫波澜,然而,就是这么一句轻飘飘的话,落到了灰莽的耳中,却是恍若惊雷涌动,灰莽的眸光下意识地便抬起,与青鳞君的眼神交汇在了一起,所有的隐藏在这一刻都化作了徒劳。
眼神在这一刻被恐惧所充斥,灰莽太清楚青鳞君这一句“轮到你了”到底是什么意思,这是想要将作为血祭的祭品,用来化作那两道黯淡血影凝实的资粮。
“不!大尊,大尊饶命,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最后一次机会!”
灰莽的身躯因极致的恐惧而剧烈颤抖,哀嚎求饶着,妖力本能地鼓荡,下意识的就想要逃遁,只是在青鳞君的凝视下,灰莽根本就没有机会逃跑,而且,灰莽身上还有青鳞君打入的血祭符印,血祭符印若是不除,即便灰莽想逃,又能逃到哪去。
“再给你一次机会?”
青鳞君抬头,黑袍之下露出苍老的面孔,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到极致的弧度,没有丝毫温度,只有纯粹的漠然与宣判。
眼看着灰莽还想挣扎,青鳞君抬手轻轻对着灰莽一指,指尖妖魔之气汇聚成一道光速打入到了灰莽的体内,下一秒,灰莽体内那一道道早已被种下的血祭符文皆是被瞬间激活。
血色的符文印记遍布灰莽的全身,刺目的红芒瞬间穿透了它坚硬的鳞甲,如同无数根烧红的烙铁正在穿刺着他的骨髓,不仅瞬间封禁了灰莽的所有妖魔之力,更是如同这世间最为痛苦的酷刑,给灰莽带来了撕心裂肺的剧痛。
“呃啊——!”
灰莽发出一声痛苦的悲鸣,在这股剧烈的疼痛刺激之下,无法自控的灰莽,原本半人半妖的形态被迫蜕去,退还成了灰色巨蟒的妖魔本体,在地面上不断地抽搐、打滚。
“我已经给过你好多次机会了,只可惜你并没有把握好。”
“蛇姬失踪,你寻不回其尸骸。”
“三首人魈蛇婆被斩,你依旧寻不回其尸首妖魂。”
“这一次次,都是我给你的机会,然而,你带给我了什么,带给我的只有一次次的失望透顶。”
青鳞君的声音依旧十分的平静,竖瞳俯视着在地上痛苦挣扎着的灰莽,眼神淡漠,不起半点波澜。
“我族的大计不容有失,既然是由于你的过失,导致阵法的两处阵眼根基残缺……”
“那么,便只能用你的命和妖魂来补上这个窟窿了。”
青鳞君淡漠的开口发布着最后的审判,没有理会灰莽眼中所散发出来的绝望,只是随意地抬起了枯瘦干瘪的手掌,对着灰莽的方向,凌空一握。
一股恐怖的吸力从青鳞君的手中传出,对于青鳞君手中所散发出来的这股吸力,灰莽根本就无力抵抗,庞大的妖躯如同被无形巨手攥住的玩偶,不受控制地离地飞起,朝着青鳞君的方向急速飞去。
飞行的过程之中,灰莽的妖躯不断地发出令人牙酸的扭曲声,原本庞大的体型竟是在眨眼间被强行扭曲、压缩,最终化作了一条不过泥鳅大小、通体灰暗、气息萎靡的迷你小蛇,落入到了青鳞君的手中,被青鳞君一把按在了那座漆黑盘蛇的微型祭坛之上。
就在灰莽落到祭坛之上的瞬间,那盘绕在祭坛上的漆黑骨蛇雕像好似瞬间活了过来一般,身形快速扭动,密密麻麻的骨刺在一瞬间狠狠扎入到了灰莽的体内。
“呃啊啊啊——!”
无法形容的、源自灵魂和血肉的双重剧痛,瞬间淹没了灰莽。
那祭坛骨蛇并没立刻夺走灰莽的性命,而是如同无数根最精密的吸管,开始源源不断地、极其缓慢地从灰莽抽取着它的每一滴精血、每一缕妖魂本源、每一丝生命精华。
限制了灰莽的自由和自爆同时,又给了灰莽极大的清醒,让灰莽清晰地“感受”着自己力量的流逝,感受着生命被一丝丝抽干。
一时之间,恐惧、绝望、痛苦、不甘、怨毒……种种极致的负面情绪,从灰莽的身上升腾而起,但顷刻之间,便随着它的精血妖魂一起,被那骨蛇祭坛所贪婪地吞噬、熔炼。
这便是青鳞君的血祭手段,不仅要榨干祭品最原始的肉体和魂魄力量,更要收割祭品在最后这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极致折磨之中所滋生出来的那最为“醇厚”的负面能量。
灰莽自然是知道青鳞君的这番手段,故而才会如此恐惧,否则以它四品大妖的实力,虽然不至于看淡生死,但至少已经无畏生死了。
不过,正是因为灰莽知道这血祭的恐怖,此刻所产生的绝望才更加浓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