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 沈璃下狱
沈璃于是转过头，颇为遗憾的看着那师爷：“不是我不做，是人家不答应啊。”
“沈大人，再闹下去就真的无法收场了。”师爷咬着牙道：“您也不想玉石俱焚吧？”
“当然不想。”沈璃声音低了下去：“焚的只有你们。”
“沈大人既然不听劝告，那高某告辞。”这人看出沈璃是铁了心了，一甩袖子便走。
沈璃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笑了下，淡淡开口：“来人，这有人冒充弈王爷的人为罪犯开脱，也给我绑了送官。”
来了就都别想走。
那师爷惊骇的转头，他还没反应过来肩膀就被芍药的扣住，随即扔在庄户人中绑了起来。
他是真的没想到沈璃会这样做，在他看来即便沈璃不买弈王的面子也会当做什么事没发生过，不可能将他抓了。
这是要明着和弈王撕破脸？
她好大的胆子！
“沈大人，三思啊，你要知道这样是没有回头路的。”那师爷沉声威胁着。
“那你觉得什么路是有回头路的？”沈璃反问：“来招惹我吗？”
“沈大人！”那师爷咬牙：“你会后悔的。”
“这便不必你担心了，你又看不到。”沈璃不以为意。
顺天府衙。
程盛换上官服走出了府衙大门，站在台阶上就看到几百人黑压压的走来，路边的人见状都跟着过来，看起来人群占了大半条街。
他上次见到这样密集的人群还是京都城外的叛军，但面对叛军的时候他并没有此刻的无力感。
因为即便叛军入城也未必就杀他，即便杀他也不会折磨他，而现在面前的事情才是又要折磨他又要他的命。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但下台阶面对沈璃的时候却换了一副笑面，殷切道：“沈大人，您来此有何贵干？”
虽然沈璃官没他大，但现在沈璃有郡主的封号在身，即便是一品见了也要恭敬些。
“叨扰程大人了，下官状告吴子豪纵马踩踏良田、伤人。”沈璃朗声开口。
程盛再看向吴子豪只觉得两眼一黑，心说那也不能滥用私刑啊，这不给自己也搭进去了。
而且这伤人便不如杀人，若是杀人，他便能转到刑部去了。
如今这点纠纷还真就是他职权范围内的事。若不是双方身份特殊，一顿板子再让吴子豪赔点钱也就能放了。
可这两人他就不能轻易处置，而是要听上面的口风。
“今日天色已晚，不宜升堂。”程盛将自己早准备好的说辞说了：“便委屈二位在我这府衙待上一晚了。”
一晚上时间足够各方来他这里活动，而且他明早可以在早朝之后面见陛下，这样处事便圆全许多。
“好。”沈璃一口答应下来。
程盛带着沈璃的人和被捆的几人进了正堂，下方的差役便对着围观百姓呼喝：“都散了吧，有什么可看的，回去回去。”
庄户们虽然有些担心沈璃，但也只能暂时离开，等什么时候升堂的时候再来看。
也有懂行的人说，事关首辅与次辅，这案件最后只会不了了之，怎么可能会公开审理。
将两人带到了内堂，程盛问明白才发现还多了一个人，便指向这个高师爷问：“沈大人，这位是？”
“他冒充弈王爷的人来劝我罔顾国法，在堂上说假话，做假证。”沈璃慷慨陈词。
程盛听完愣了足足三个呼吸的时间，而后彻底两眼一黑，直到自己这个官儿真的做到头了。
怎么连弈王都牵扯进来了。
“如此说来不过是小毛贼而已，打一顿便放了吧。”程盛赔着笑问沈璃。
沈璃摇头又义正言辞的道：“此事上千百姓们都听到了，若是不公开审理给个交代，恐怕不能服众。”
这意思就是她不想放人。
程盛心说姑奶奶，你这是要闹多大的事啊。
“来人啊，将他们带下去分开关押，另外请郎中到狱中看伤。”他率先处理吴子豪一行人。
吴子豪见总算脱离了沈璃的掌控，刚刚老实了会儿的他再次嚣张了起来，大声道：“程大人，沈璃滥用私刑，难道能逃脱王法吗？”
“我说我要逃了吗？”沈璃不悦的看向吴子豪：“要你多嘴。”
吴子豪知道自己到了这里就安全了，挺着身瞪着眼道：“沈璃，你打在我身上的每一鞭子我都要让你付出代价。”
按理说当堂大放厥词，衙役们是要动手的，但衙役们面面相觑，竟是没有一个敢动手的。
在权势面前，手里的棍子都成了摆设。
沈璃最擅言辞诡辩，但她不屑于用来对付疯狗，于是干脆抬脚对着吴子豪肚子便踹了下去。
别说吴子豪被绑着还受了伤，便是吃了大力丸也受不了这个，当即几乎是飞了出去，狠狠地撞在后方的门上。
“呕……”吴子豪从门上掉下来，趴在地上便是一阵呕吐，一张脸煞白，指着沈璃半晌没说出话来，渐渐晕厥了过去。
沈璃终于感受到了清静，打狗还是要用拳头。
这一幕看得在场人都愣住了，那几个纨绔子弟就差吓得尿裤子了。
就连那位高师爷都打了一个寒颤，他本以为沈璃比沈自在懂得变通所以好对付，但如今看来这就是不按路数的愣头青。
偏偏这个愣头青是真的有本事有功绩，简直是谁惹上谁倒霉。
“你们几个，最好给我老老实实的录口供，让我知道谁不说实话我就让他做主犯。”沈璃当着程盛的面便开口威胁。
几人除了老老实实的点头什么都不敢做，沈璃那一脚他们已经感觉到了肚子痛。
“好了。”沈璃满意的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问仍然在叹息的程盛：“程大人，我住哪间牢房？”
打了人要坐牢，她心里自然清楚。
如果不是这样，事情怎么能闹大呢。
程盛摆了摆手，衙役们将这些纨绔子弟带下去，堂内只有二人的时候才小声道：“我说沈家侄女啊，你这是要做什么？”
“既然世叔叫我一声侄女，那侄女便直说了，我此番是为扳倒首辅、打击弈王。”沈璃直接道。
程盛听到这话之后只想给自己一个嘴巴，没事问这些做什么！
他还不如就不知道！党争沾上岂不是更要命。
但如今这形势，他不站队恐怕是不成了，左右摇摆，死得会更快。
“侄女不会让世叔为难，世叔这拖字诀用得妙，只要拖住了，圣上那边自然会有决断。”沈璃提醒着。
“当真？”程盛知道自己问的这句是废话，但他太想得到一个肯定的回答了。
沈璃点着头：“我以项上人头担保。”
“那倒是不必。”程盛知道沈璃并非等闲之辈，当即松了一口气道：“委屈侄女在牢中过夜了，我这就叫人给你安排最好的单间。”
“不必，就要普通牢房，我喜欢那里。”沈璃说着将自己头发打乱，让自己看着像女子的样子。
“啊？”程盛看着沈璃脸上那不仅不嫌弃还有些期待的神色，内心出现一个大大的疑问。
这是蹲号子，不是回家，他就没见过谁像沈璃一样兴奋的！
他此时的心情与高师爷差不多，这就是个没路数的混不吝，实在令人头疼！
沈璃于是到了女子监牢，是十几人的大通铺，里面的环境十分恶劣。
她以为自己早上一世许多年来是见不到熟人的，没想到才刚被衙役送来就看到两个熟悉的面孔，是两个女狱卒。
这两个女狱卒在上一世她刚进牢房的时候刁难过她，不给她好吃好喝。
但后来当她帮其中一个女狱卒家里生病的孩子筹了钱之后，不仅这二人，就连其他女狱卒暗地里对她的态度都不同了，虽然馊饭还是会送，但也会悄悄送来好吃的。
沈璃虽然被关在这种牢里一年，但苦日子并没有过多少天，虽然吃的喝的没那么好与精致，但起码的粗茶淡饭还是有的。
这两个女狱卒听了衙役的嘱咐都对沈璃很恭敬，其中一个道：
“大人，这环境简陋，我这便给您准备干净的被褥和换洗衣裳，吃食也单独给您供应，您要什么便吩咐，千万别和小的们客气。”
“别的也没什么，就是上述这些给其他姐妹也准备一套，我这人爱干净，身边人脏也受不了。”沈璃说着。
“对了，还要洗澡水，人手不够可以让姐妹帮忙。”她继续道。
两个女狱卒闻言对视了一眼，面色都犯了难，这多麻烦不说，就这些东西需要多少钱啊。
但即便难她们也一口答应了下来，先去找典狱商议一番再做定夺。
“对了，都要上好的，一般的我可不穿。”沈璃摆着谱。
“是，大人您稍等。”
沈璃见两人神情是真犯难，也不再与她们开玩笑，从左面袖中拿出几张银票，从右面袖子拿出两小锭金子递了过去。
“我就这些了，不够的你们补上，倘若多了也不必上报，你们分了就是。”沈璃这话说的声音很小，似是熟人之间的玩笑。
“分……分了？”那狱卒看着手里的钱，银票足足有十几张，面值都是百两的。
金锭子虽然小，但是实心的份量很重，单凭这两个置办狱里的东西就足够用了。
也就是说她们两个人可以分掉一千多两银子？这些钱别说拿到手里，就是见也没见过啊。
沈璃点头。
“这些就够了，这个小的们不敢要。”那狱卒颤抖着手将银票悉数退了回来。
当差几年，她们也知道什么钱不能收，那就是不办事不收钱。
倒也不是品行多好，而是不属于自己的钱是会伴随着代价的，往往都要她们承担自己承担不起的罪责。
说白了，就是要命钱。
在公门听过见过的这种事并不少。
“收着吧，不叫你们做别的，放心。”沈璃不仅没将钱收回来，还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安心。
两人还是不大敢收。
“你们可以出去打听一下，我人很好的。”沈璃耐心的说了声又问：“我住哪？”
“那便谢过大人了，这边来。”另一个女狱卒带路。
“这就对了嘛。”沈璃边走边问：“孩子多大了？”
“十岁，是个男孩儿。”
沈璃这才想起来，自己曾经救的那个女孩儿这个时间还没有出生，当年也不过两岁。
“你们现在照顾我，我记你们的情，未来要是有困难便到顾府找我。”沈璃在自己身上看了看，最后将腰带上镶嵌的玉抠下来给她。
狱卒都愣住了，她照顾她了吗？
“收着，万一用得着呢。”沈璃硬塞了过去。
等她进了牢房，两个狱卒妇人都没接受事实，寻常的时候做梦也没梦过这么大的啊。
“你掐我干什么？疼。”
“我看看是不是真的？”
“哦，那你干嘛不掐你自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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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璃环视着牢房，还是她之前住过的，虽然提前了一点但她真有种回家的感觉。
牢房里关着十个人左右，年纪小的十几岁，年纪大的四十几岁，每个人的囚服都脏兮兮的坐在角落里盯着她看。
她看了一圈没见到熟人，想来也是，这里面关的不是犯小错的就是犯了大错要秋后问斩的，几乎不会有很长的刑期。
“看着是个生脸，第一次进来？”那个四十出头的女人顶着一头梳得相对整齐的头发，嘴里叼着一根草，正仰着下巴看她。
沈璃点了下头：“是。”
“看那狱头儿对你挺恭敬的，你什么人啊？”那女人接着问。
“当官的，家里也是当官的，可能住不了多久，大家多多关照。”沈璃实话实说。
她知道狱里新人来了要立规矩，上一世她就被彩云这个大姐头立过规矩，那时候她心如死灰，
逆来顺受，还是彩云最后舍不得了主动才照顾她的。
这一世她所有修身养性的要求都用在了别人身上，她担心自己生气了动手，所以一开始就说清楚。
然而她说完牢房里便响起了嗤笑声。
“丫头，是拿手里那点钱买通了狱头儿吧，想进来少受苦你也编个像样的理由，你说你当官的谁会信啊。”那大姐大身旁一个黄毛丫头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