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金陵城那日,百姓夹道欢迎。
彼时正值春日,沿途街巷楼阁抛出鲜花无数。
花香同军旗上的血气缠绕在一起,金戈铁马,盛世安宁。
梅长苏没有入宫觐见,而是换下戎装,由高湛引路,与朝轻一起去拜见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还是如往日一般,整日乐呵呵的,静贵妃时常带着太子妃来陪她,精神面貌甚至更好了些。
见到梅长苏时,依旧叫他小殊,拿他最喜欢的点心给他吃。
即便是朝轻,也分辨不出太皇太后到底是不是清醒。
但,老人家的确一直惦念着她最疼爱的小辈,哪怕她病了,糊涂了。
太皇太后精力不济,两人待了一会儿便告退离开。
“这才是听医嘱的好病人啊。”
朝轻特意看了眼身旁的青年,顾名思义。
如今宫道上没有旁人,梅长苏同朝轻拉近距离:“我这几日都有认真吃药,蔺晨都被吓到了。”
“我还得夸你两句?”
朝轻捏了捏拳头,发出清脆的响声:“或者我再骂两句大渝?”
梅长苏安静下来,走在朝轻身边,半步不离。
朝轻懒得赶他。
北上出征前她入宫给老人家瞧过,身体无恙,但老人家真的年岁已大。
见一面便少一面,所以她才转道先来了皇宫,不然这会儿她早带着弟弟和徒弟跑了。
现在他们要去芷萝宫见静姨。
在芷萝宫,一进殿便能闻到药材的气味,配着香炉中点的熏香,清神醒脑。
落座后,朝轻一边吃着点心,一边赞起熏香:“静姨的医术越发精进了,这香调的好生巧妙。”
静贵妃已经给梅长苏把完脉:“我这儿还有好些,待会儿你们带一些走。”
“那就麻烦静姨了。”
静贵妃吩咐宫女去准备熏香,随后屏退殿内所有人,问起两人之后打算如何。
路线倒没什么好瞒着的,朝轻说的简单明白。
“先去云南走一圈,入南楚,从南楚转道东海,随后北上,最后从夜秦返回大梁。”
“这样下来,各处分楼应当都重建的差不多了。”
静贵妃又看向梅长苏。
“静姨,给我治病的大夫回廊州了,我也得回去坐镇江左盟。”
嗯,都是上进的好孩子。
但要不要考虑下自个儿的终身大事。
她听景琰说了,霓凰身边已经有了相许之人,等南楚平定后便会请圣旨赐婚,如今就这两个小辈还没个打算。
静贵妃干脆寻了个理由分开问了问两个小辈。
梅长苏:“静姨,此事不急,水到渠成便是最好。”
朝轻:“静姨,前些年一直忙着,好不容易松散下来。”干嘛着急成亲啊。
静贵妃:……
朝轻和梅长苏出宫时,静贵妃除却让人准备了点心和熏香,除此外还有些稀罕的绫罗绸缎和珍草补药。
身后跟着好些人,手里还都捧着东西。
真是威风凛凛。
朝轻压低声音,调侃道:“入宫这么多次,头一次这么光明正大地走在宫道上。”
她本意只是有感而发,却被人借着宽大袍袖的遮挡握住右手,塞进来一块儿令牌。
“此前,是我之过;日后庭生少不得要入宫居住,或是来探望太奶奶与静姨,手上有这块穿宫令牌在,可随时出入宫闱。”
朝轻拿出令牌放在阳光下看了看:“加盖了大宝玺印的,还挺沉。”
“梅宗主,你也没有去前宫,这令牌是你的还是我的?”
“你的。”
梅长苏握着朝轻的手握紧了那枚令牌,冰凉的金银染上两个人的体温:“当时出征时,景琰拿给我,让我转交给你。”
只说转交,却没说什么时候转交。
这说话的本事,学的真好。
“那怎么现在才给我?”
“……怕你生气。”
是真的。
那时出征时,他就惹人动过一次气,当时若是把令牌送出去,朝朝恐怕会觉得自己是想借此捆住她。
他心悦她,想同她厮守余生,白头偕老,但他更想要两情相悦。
这次北征,他全了自己的心愿与道义,却没有顾及到朝朝。
过去他们之间有情,可经此一事,他不知自己还是不是朝朝想要携手余生的那个人。
所以,他不敢。
朝轻注视着手中的令牌,沉默片刻:“纯金的……”
“嗯。”梅长苏有些紧张。
令牌装入口袋,同那缕发丝放在一处。
“先留着,日后没钱了,抹掉印记还能换些钱花。”
原来,春暖花开,是有声音的。
这时,他们离宫门还有几步远。
朝轻没有抽出手,大步径直地向前走去。
他们在阳光下牵手,走出皇宫,走向未来。
本世界,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