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她哭得小身子直颤，伸出手要人抱。
傅祈年一手抱着她，一手拍了拍明月的肩膀。
明月抬起头时，傅祈年眼底也红了。
他垂着眼，把傅明珠轻轻递到她怀里：“她也想你。”
明月抱住两个孩子，像终于把失散的心拼了回来。
一旁的傅商盛站得笔直，一动不动。
妈妈这个词对他来说，太遥远，可眼圈却悄悄红了。
小男孩悄悄地朝妈妈看了一眼，嘴唇动了动，像是想开口叫“妈妈”，却又羞于启齿。
傅北辰站在后面，神色复杂。
——原来那个他偷偷喜欢的、像光一样的女人，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妈妈？
不知过了多久，哭声才慢慢止住。
明月抱着孩子们，傅祈年揽住她肩膀，大家默契地往回走。
夜色温柔，路灯静静洒在地面，把一家人的影子拉长又重叠，像一个完整的团圆画面。
刚转进巷口，远处又走来一对老夫妻——
是傅爷爷和傅奶奶。
两边人群刚一撞上，傅明珠已经迫不及待地挥手喊道：
“爷爷奶奶！她就是我妈妈！我亲妈！真的！她还是从未来来的！”
老两口愣了一下，旋即看向明月，又看看满脸激动的孙女和情绪复杂但安静站着的儿子和孙子。
傅奶奶眉头动了动，低声问：“真是你亲妈？”
“是！”傅明珠激动得几乎跳起来，“我刚刚才知道的，我不是没人要的孩子了！”
老太太没多想，只当是明月很会哄孩子。
因为那天四个孩子从明家回来后，三胞胎就告诉她，他们喜欢明月。
而且看明月准备的玩具，她也知道这个女人用心了。
她牵起孙女的小手，轻轻捏了一下：“好，好……只要你们高兴，咱们全家就高兴。”
傅爷爷点了点头，目光在明月和傅祈年之间转了一圈，也没问太多。
老两口的反应朴实却动人。
他们经历过岁月风雨，看得最重的是——孩子笑了，家还在，那就够了。
*
明贺之一晚上抽了快一包烟，最后那根刚熄灭，忽然门口一道胖影扑过来——
“外公！！！”
刺耳！又黏人！
小男孩像个炮弹似的冲上来抱住他手臂，激动得眼睛都在发光。
傅枭。
在澳门时就老喜欢黏着他，偏偏他从没给过好脸色。
这会儿一知道他是亲外公，热情翻倍，抱得紧得像八爪鱼。
明贺之烦躁地把烟头“嗤啦”一声按进烟灰缸，拉开傅枭搂着他手臂的小手，起身就走。
他连一句话都没说，只冷着脸朝傅家老两口略点了下头，便转身迈出门去。
明月连忙小跑几步追上来，笑得灿烂地挽住他胳膊：
“daddy，今天真好，我都和他们说开啦，连孩子们都认回来了。”
她是真开心，眼底都带着亮光。
毕竟她一开始根本没打算让孩子知道这层关系，她本来就是要和傅祈年结婚，会成为他们妈妈，不说破，也能好好相处。
可命运总是拐着弯地把人推到命中注定的位置上。
“……”明贺之没回应她，整张脸都快能结冰了。
他一点都不开心。
傅家？
他哪点喜欢？
从傅祈年那张脸到他们家墙上的挂钟，他通通不顺眼。
一路上明月都哼着小曲，明贺之脸挂着霜，似乎全世界都欠他一个道歉！
这几天他一直在琢磨一件事，于是开口，“这婚算是定了，你是不是该把心收一收，和我去趟日本。”
“再过几天吧，我还没跟孩子们好好处一处呢。”
明月侧头想了想，又说：“奶奶也说了要我陪她去趟云南，我得把她老人家安顿好了再走。”
“……”明贺之嘴角抽了抽，抬手指着地面，“那你能先叫姓傅的把车灯关了么？亮得眼都疼。”
村里没路灯，昏黄的只有几户人家的白炽灯泡。
偏傅祈年那辆虎头奔车灯开得噼里啪啦，把整个巷子都照亮了。
他给明月照路呢，显然又惹老丈人不高兴了。
明月朝后面比了个手势，几秒后，“啪”的一声——世界清净了。
“……”明贺之刚想松口气，脚下却突然一软。
低头一看。
“……”
草泥马！谁家狗这么缺德？
他穿着一双刚从德国带回来的高定黑色皮鞋，此刻鞋底软糯粘稠，散发着乡村特有的“芬芳”。
明月正牵着他胳膊呢，见他停住：“咋了？”
他脸一绷：“……我东西落在傅家了，你先回去，我转身拿一下。”
这借口编得苍白，他知道。
但比说“我踩了狗屎”听起来体面多了。
明月虽看出他在说谎，却也懒得拆穿，笑眯眯点头：“那你快点哈，我先回去了。”
等明月背影进了大门，明贺之这才缓缓抬起那只脚，打火机一点，皮鞋底下是惨不忍睹的一团。
他面无表情地抬头，咬牙低吼一声粤语：“边个死开门唔拴狗啊？屎尿四围飞！”
回应他的，是不远处几声清脆汪汪汪。
*
傅祈年看到那一抹打火机亮起的火光时，没忍住轻轻笑出声。
那老狐狸果然踩雷了。
他笑得浅，却极快地收了神色，脚步一转，利落地隐入暗处。
蹑手蹑脚往大门口走，生怕被明贺之察觉，再记他一笔“窥视罪”或“幸灾乐祸罪”。
屋子已经收拾妥当，回归了往常的寡淡平静。
孩子们也都安静睡了，客厅里只剩傅家二老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小声聊天。
“我倒是能理解明月她爸为啥一直板着脸。”
傅奶奶放下茶杯，说话的声音不高，却透着点站在家长立场的惋惜。
“换哪个爹，能忍自家闺女嫁给一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男人啊？”
傅祈年站在门口，动作一滞。
屋里一时安静，傅爷爷也没接话，只是挑了挑眉，显然是认可这番话的。
明月那张脸，确实不像是跟傅祈年一个时代的，无论身量、神态还是那股青春的朝气。
放在傅祈年身边，怎么看都像他女儿……
但偏偏，很多男人都喜欢小娇妻。
小姑娘嘛、年轻、好哄、身下不松。
傅祈年有能耐勾到一个小姑娘，那是他的本事。
只是……
傅爷爷忽地脸一沉：“明珠看紧点，别十八岁就跟哪个老男人跑了。”
傅奶奶立刻点头：“可不是？这些老男人，城府深得很！一开口就哄得人团团转！”
门外的傅祈年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眉眼淡淡，嘴角一挑，露出个似笑非笑的弧度。
哦……原来他在自家爹妈眼里，是这种人设：老狐狸一只，专拐小姑娘。
他本以为自己这些年循规蹈矩，人模狗样、事业儿子两不误，在父母面前应该是个“靠谱男人”的人设。
现在看来，是他想多了。
不过，有一点傅祈年深以为然。
——明珠得看紧点，不能十八岁就跑了。
因为，全天下像他傅祈年这样正经、靠谱、除了老点没毛病的男人，真就一个了。
再往下，可能连他这种“限量老男人”都快绝种了。
想到这，傅祈年不仅没有感到失落，反而升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自豪感。
能让人绝种的，说明是稀缺的；稀缺的，说明是高级货。
他掏出手机，长指划了几下，嘴角扬起一点轻飘飘的笑意，打下一条作死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