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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军在维普里发动了进攻,但损失惨重。”

“那对我们来说,不是好消息吗?”

“当然是好消息。”

听到克里斯蒂安的话,莱因哈特合上报纸,低声应道。

就像盟军在西线节节推进一样,如今东线也传来敌军惨败的捷报,可谓双喜临门。

“希望在我们到达前,苏联别先垮了。”

“哎哟喂,您这可是已经稳拿蓝色马克勋章的人啊,居然还惦记着战绩?真是贪心的‘白公爵’大人。”

“别叫我那个外号。”

面对弟弟那副欠揍的神情,莱因哈特微微涨红了脸。

“白公爵”——这个让人想起“红男爵”曼弗雷德·冯·里希特霍芬的称号,是前线记者们给他乱贴的绰号。

莱因哈特如今已与“红男爵”一样,成为了德意志空军的王牌飞行员,只不过他与那些喜欢在聚光灯下招摇的同行,比如鲁德尔那种“宣传狂魔”不同,他对外界的名声毫无兴趣,只想安静地飞行与作战。

但现实从不容他逃避。

他的父亲是“胜利的设计师”,那着名的汉斯·冯·乔;母亲则是曾被全德称为“帝国之花”的维多利亚·路易丝公主。再加上他那近乎古典雕像般的外貌与飞行员的光环,公众的视线理所当然地聚焦在他身上。

“听说你最近给座机起了个名字,叫‘布伦希尔德(brunhild)’?那干脆改名叫齐格飞算了?”

“闭嘴。”

莱因哈特伸手轻轻敲了弟弟的脑袋,随后起身走到窗前,望向奥尔良的天空。

此时西线的盟军步步紧逼。趁着库里克在东线闹出大祸,他们稳扎稳打地推进,占领了奥尔良、亚眠、鲁昂、勒芒、特鲁瓦、兰斯等重镇。从地图上看,这一连串的推进几乎已经形成了包围巴黎的态势。

“离巴黎大约还剩一百公里。”

“嗯,法兰西的终幕,也快要落下了。”

莱因哈特点头。等到部队完成短暂整编后,对巴黎的总攻将全面展开。

“到那时,不论如何,也该和拉·罗克那家伙分出胜负了。”

不仅柏林的父亲,整个同盟国的高层都在等待那一刻的到来。

“话说回来,听说卢森堡的公主给你寄了情书?这是不是表示她对你有意思啊?”

克里斯蒂安显然比起战况更关心兄长的私生活。

“闭嘴吧,你这混账......”

莱因哈特皱起眉,那种外界的热情与目光,对他而言,只是一种令人不快的束缚。

战争的天空正被血与荣耀染红,而他却觉得,那些虚名,比任何敌弹都沉重。

......

“绝不后退!不停歇地继续攻击!”

与此同时,即便德军正在逐步增援北方阵线,格里戈里·库里克仍强行命令部队发动对维堡的攻击。即使列宁格勒防御司令官列昂尼德·戈沃罗夫强烈反对,库里克依然调走了部分防卫兵力。

“冲锋!冲——锋——!”

“乌拉——!”

无数苏军士兵高喊“乌拉”,如潮水般向同盟国构筑的防线扑去。

其实,这种曾被讥讽为“自杀冲锋”的“乌拉突击”,并非真正的盲目送死。

按照苏联教义,它是一种结合强大火力支援的正统突击战术,通常配合火箭炮、榴弹炮、迫击炮以及攻击机的掩护——理论上应是火力与人海的协调合击。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但在此刻的北方战线,这样的“乌拉突击”几乎成了东亚太平洋战区日本军队“万岁冲锋”的翻版。同样的无谓,同样的悲壮。

“是炮弹!”

“趴下!”

本应提供支援的苏军炮兵,被德军自行火炮的反炮兵火力彻底压制。苏军空军也被同盟国掌握制空权的战机牢牢钳制,根本无法进行任何地面支援。

于是,苏军士兵们只能像一战时那群高呼“élan Vital(舍生冲锋)”的法国人一样,将身体投入维堡那座“肉体粉碎机”中。此刻,历史中凡尔登的血与泥再度在波罗的海的寒风里重演。

“该死的......”

“这不对,这绝对不对......”

那些必须不断下达“前进”命令的连队军官低声咒骂,连负责督战、手持托卡列夫或纳甘手枪、专门射杀逃兵的政治委员们,也在一波又一波的尸山血海中陷入动摇。

他们在心底嘶问:——

“这场战斗,到底有什么意义?”

为了区区一座城市,就要把数十万士兵送进地狱,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若真是为了守护祖国,也许他们不会有这样的怀疑。可这一次,他们是在异国的土地上,是侵略者。

战争为何需要名义?——这便是答案。

无名的战争,没有信念,没有荣光。它只会让士兵的肩头愈发沉重。

“嘻......嘻嘻嘻......不要了,我不想死!”

随着时间推移,苏联北方面军的士兵们无论身心都被彻底摧毁。

库里克仍执迷于攻陷维堡的妄想,却只会不断将部队分批投进死亡漩涡。那些疲惫不堪的士兵,在每次突击后都祈祷,只求这场地狱能早一点结束。

“斯大林同志,北方面军的损失已经远远超出总司令部的预期。请下令停止攻击吧!”

“......”

面对参谋总长沙波什尼科夫的恳求,斯大林久久沉默。

他当然知道,维堡攻势的伤亡数字触目惊心。哪怕库里克虚报“尚能坚持”,斯大林那双惯于掌控一切的眼睛,仍能看出真相。

“......再观察一阵。”

他最终只是这么说。

若此刻放弃进攻,那么寄托于维堡的“战局反转”便化为泡影。法国的沦陷让他焦躁,而对胜利的渴望又使他无法后退。

哪怕代价是无数苏联士兵的生命。

在他看来,一个人的死是悲剧,一百万人的死只是统计。

“那至少也该换掉库里克吧。他不仅擅自调动列宁格勒守军,连北方面军的将领和政治委员都一致认为再让他指挥下去会出大问题。”

“再给库里克一周时间吧。如果一周后仍无进展,就照你说的,撤他的职。”

斯大林仍旧犹豫,心底那点对库里克的旧情让他迟疑不决。

“......一周,只要再撑一周。”

沙波什尼科夫暗暗叹息。既然最高领袖已开口,他也只能敬礼离去,祈祷那“一周”的时间能快点过去。

“报告,莫德尔将军!增援部队全部到位!”

“很好,诸位。防御的时代已经结束。现在——轮到我们反击了。”

然而,沙波什尼科夫和斯大林都未曾料到。

当库里克还在让士兵们徒然送死之际,维堡另一侧的德军将领,“防御之狮”莫德尔,已完成所有准备,正磨刀霍霍地等待着反攻的时刻。

......

“我,中将莫德尔,向全体盟军部队传令——‘维纳莫宁(V?in?m?inen)行动’现在开始!”

“是,长官!”

1936年7月30日。苏军依旧如往常一样,正对维普里发动着一轮又一轮的冲锋。

然而就在这一刻,伴随着莫德尔那低沉的命令声,原本稳固如铁的盟军防线忽然翻涌起来,犹如冰原下苏醒的巨兽,轰然向前推进。

“科、科、科涅夫同志!不好了!”

“又出什么事?库里克那蠢货又闯祸了?”

“某种意义上......算是吧。不,不是那个问题!盟军在全线由守转攻,在整个芬兰发起反击了!”

“什么?!”

在副官的报告声中,科涅夫猛地从床上弹起,额头渗出冷汗。他原本因为多次劝阻无效、被库里克下令禁足,正郁闷地躲在帐中。

他早就担心过盟军会反攻,但没想到,竟然是全芬兰范围的反攻。

以目前芬兰境内盟军的人数,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难不成......他们增兵了?”

这倒也不是不可能。

如果在他们拼命往维普里狂攻的这段时间,德国人暗中一点点增援兵力,那么现在发动反攻也就解释得通了。

而若果真如此,那就意味着盟军从一开始就预谋了这一切。

“该死的莫德尔!该死的曼纳海姆!还有那该死的库里克!全是陷阱!”

所谓的“盟军反攻失败”、北方面军追击盟军至维普里的那些“胜利”,全都是敌人的布局。

这是要消耗北方面军兵力、再反手将其吞没的阴险计谋!

“快!立刻去总司令部!”

“是,同志!”

科涅夫完全忘了自己的“禁足令”,拉着副官夺门而出。

然而此时,战场上的局势已经如脱缰的野马,彻底失控。

轰!轰隆隆——!

“芬兰的儿郎们!祖国的复仇时刻到了!让这些侵略者的鲜血,洒遍他们染红的土地!一个也不留,全都碾碎!”

“乌拉——!!”

“嘿,别忘了我们丹麦军!”

维普里城中,血与尘交织,地面上散落着被打落的红色旗帜。

“波波夫同志!德军与瑞典军正压上来!”

“......看来要度过艰难的时刻了。”

波波夫与他麾下的第七集团军,正驻守在彼得罗扎沃茨克与奥洛涅茨一线,那片地域,是卡累利阿的森林与湖泊交错之地,自十九世纪以来就是芬兰民族抗击外敌的缓冲地。

而今,又成了火线。

“紧急情况!紧急情况!”

“德军与挪威军正在逼近摩尔曼斯克!”

连摩尔曼斯克与科拉半岛方向,也燃起了不同以往的猛烈攻势。那是通往北冰洋的门户,苏联海军的生命线,如今也在颤抖。

隆隆隆——

“该死的......”

“德国佬!这次来的数量多得离谱!”

到处都是扬起的泥土与黑烟,北方面军士兵惊恐地看着一排排德军装甲部队碾过冻土,那数量,超过了他们见过的所有坦克。

“啊啊啊——!”

“顶不住了!我不干了!”

北方面军的士兵们早已被维普里攻势耗尽了体力与意志,面对盟军装甲部队的反扑,他们几乎毫无抵抗之力。

不久之后,苏军阵线被撕裂成一段又一段,被盟军分割包围,各个击破。

“第二十八军团,前进至梅德韦日亚戈拉(meдвe?жьrГopa?\/今梅德韦日亚戈尔斯克)!”

“冯·里布将军(wilhelm Ritter von Leeb)率波罗的海王国军,从纳尔瓦向列宁格勒方向发起进攻!”

“报告!第十八军的屈歇勒(Georg von Kuchler)将军来电——彼得罗扎沃茨克方向敌军抵抗激烈!”

“彼得罗扎沃茨克......是波波夫在那儿。命令芬兰第四军团增援,并通知空军进行地面支援。”

“是,长官!”

莫德尔的指令清晰而迅捷,他亲自协调每一条战线的行动。

这种方式几乎与德军惯用的“任务型指挥”格格不入,换作别人根本不敢尝试,但对“帝国防线的最后壁垒”,瓦尔特·莫德尔而言,这不过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他比任何前线指挥官都更能掌控全局,整支盟军在他的意志之下,如同一部完美运转的战争机器,碾碎着苏军残阵。

“第42步兵军团被包围!”

“第19军团也被孤立了!”

“第七集团军报告,正向奥洛涅茨撤退!”

“照这样下去,整个北方面军都要崩溃!”

噩耗如暴雨般砸进北方面军司令部。

“撤、撤退!全军向列宁格勒撤退!”

库里克的脸色比死人还白,声音都在颤抖。

“同志!不能撤向列宁格勒!”

科涅夫再次怒吼。

此刻库里克早已把驻列宁格勒的守军抽调去维普里,城防空虚。若再往列宁格勒撤退,那无异于亲手把敌人引入城市之门。

“闭嘴!老子命悬一线,还顾得了那些?我先去列宁格勒,你们爱来不来!”

“同志?!同志——!”

但库里克,再一次,没有让任何人失望。

他忘了自己是司令官,逃得比谁都快。

“你这狗娘养的——!!”

列宁格勒防御司令官戈沃罗夫,看见库里克狼狈逃回,勃然大怒,破口大骂。

他被库里克抢走兵力,如今又得以残部对抗蜂拥而至的盟军,这一声咒骂,正是整个北方面军的愤怒与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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