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苏瑶低声喊着，扯着钱医生的袖子钻进一处岩缝。
后边传来几下急促的枪声，很分明，不远处还有杂乱脚步和喊骂声。
钱医生的呼吸显得有些发紧，他一边抓着腰包一边问：“那是黑市猎人和杜将军的人打起来了？”
苏瑶看了一眼身后的方向，没停下动作：“都想抢病毒样本。”
枪声一阵急一阵缓，间或夹杂着低低的叫骂和指令声。
钱医生把身子缩进岩缝，额头上有一层细细的汗。
他深吸一口气，把伤口按了按：“黑市猎人怎么也跟上了？
我以为山林地形他们不熟。”苏瑶没理他，只抽空检查通讯器，“陆晨——能收到吗？”
通讯器里只有电流的呲啦声，没有半点回应。
她抿嘴，把机器塞回口袋。
“联系不上他们？”钱医生再问了一遍。苏瑶点了点头，顺手把沾了血的手背往裤子上擦。
她把视线拉回前方，眉毛皱起：“不能等了，这里太危险，周围都是交火，待下去不是办法。”
山林外头动静更大，混乱里夹着狗叫和短促的爆裂声。
“杜将军带了追踪犬。”钱医生看了苏瑶一眼，如同想要说点别的，慢慢把背包捏得紧了一些。
苏瑶没有耽搁，打量着岩缝另一侧，摸出地图递给钱医生：“这里有条地下暗河。”
她把手指在地图上一点一点地滑，“经山洞进口，可以直接绕过东侧哨卡。”
钱医生迟疑了一下：“真要走地下河？山体下面我没去过，一旦塌方出不来就是死路。”
“外面更死。”苏瑶没有多废话，腰掏出打火器，把火焰控制在手心，亮着一条小蛇一样的光路。
“你不是还想活着把样本带出去吗？赌一把吧。”
说完，她用力拍了下钱医生的胳膊，另一只手拎起包往岩缝深处走。
钱医生看了眼外头的光，咬牙往里钻。“狗叫要过来了。”
他侧耳听了一下，声音不大，但气味已经被追踪犬嗅到了。
他摸了摸自制的急救包，把带血的沙布重新塞好，不再迟疑。
两人往深处摸了几步，头顶传来“突突”地螺旋桨声，直升机低飞，风卷着石屑从岩缝口带进来。
钱医生用手肘碰苏瑶：“他们真封锁了整座山，出不去。”
苏瑶停了一步，拿火照着脚下的杂石。她想了想，声音很轻：“咱们改计划，别走主道。”
钱医生没有说话，干脆就着苏瑶的火光打开医疗箱，手指微微颤了一下。
“快，这边走！”苏瑶在地图上的小溪符号点了点，确认了方向。
两人爬过几块湿滑的石头，到了一个黑洞口。
风里传来远处人的嚷喊，有猎犬的吠叫，然后是石头落地的刺耳响动。
钱医生皱皱眉，攥紧肩带，扭过头，“火再小点。”
“放心，”苏瑶把火苗摁得只剩豆大，“这里一黑，把门口的人甩开，再下去五十米就到河道。”
钱医生把通讯器又拿出来，轻轻地调了一圈，也是一片杂音。
苏瑶听了两秒，没耐心，多做几步找到一个拐角，“快，狗要到了。”
他俩蹲在洞口短暂摸索，苏瑶往身后扒拉一把碎石，把入口伪装了些许。
脚步声和狗叫愈加近了。钱医生嘴唇发白，低声骂了一句，身体紧缩着跟着钻进更深处。
山洞里闷热，水汽挂满石壁，脚下都是尖利的乱石。
苏瑶咬住牙关，继续往前拱着走。钱医生喘得粗，一边摸着前路一边用纸包裹住袖口血渍。
他声音有点哑：“这地方真能躲开人？”
苏瑶用火焰一点一点照明，小心翼翼地避开松动的石块。
她说：“外面有枪、直升机、追踪犬，山洞只有塌方和窒息，但只要不塌，就能出去。”
钱医生没接话，专心跟着，脚步没停。
后面，追踪犬叫声越来越大。岩缝外有人喊：“那边有血——快找到！”
苏瑶立即回头拉了钱医生一把，“再快点，别让气味拖进洞里。”
钻了大约有几十步，前面隐约听得见水声拍打石壁的响动，洞口流出来的空气也湿重得能拧出水。
钱医生弯腰跟着，她先是把火苗贴着地面滑过去，看清前面是一道岩壁，两边斜插着密密的石刺。
“走这边，左拐。”
钱医生低着头碰了一下石壁，脚下一顿。石头滑腻，差点摔倒。
他用手去支撑，苏瑶没回头：“慢点，不急，但动作要利索。”
钱医生心跳越来越快，他扶着背包再次前行，终于在火苗低弱的光线里瞧见了地下水流。
他咳了一声：“是这儿吗？”
苏瑶点头，把火焰压到极小，光影闪了下，照出水面一圈涟漪。
她把一块石头轻轻丢进水里，确认里面没什么大坑：“我们顺着河道走，不要发出太响的动静。”
钱医生搓了搓手，开始琢磨河流的走向。“你觉得这条河会不会绕一大圈把我们送回北坡？”
苏瑶声音低淡：“就算是，也得先避开追踪犬。
他们一旦带上热成像设备，山洞这种温差最能避住他们。”
她把包背到胸前，“走，我先下去。”
她跨了小半步，脚踩到湿滑的河石，一只手扶着洞壁，另一手燃起小团火让前路透亮三分。
水声劈啪，钱医生紧张地跟了上来，手里拽着止血带，背包里装着装病毒样本的金属盒。
他一听见后面狗叫声更近，神经绷得几乎断掉。
苏瑶带着他小心前行，每经过一段曲折就把火焰靠近岩壁，查看有无分叉。
钱医生跟在后头，气息不匀，过一会又问：“等下要是前头没路，咱怎么办？”
“再原路返回。”苏瑶回得很干脆，动作一点也没慢下。
她带着钱医生缓缓走着，其间几次抬头听洞外动静。
耳边狗叫吠得正急，数人的脚步杂乱传进洞里。
“往深里走！”苏瑶反身压低声音。她把火苗收回手心，带钱医生钻进一处更深的洞眼。
黑暗下，两人气息很重。钱医生手指微紧，摸了摸金属盒子的封条。
苏瑶撑在岩壁上，摸索着方向。“别再出声，两分钟后等外头脚步散再动。”
钱医生舔着嘴唇，压住咳嗽，瞄着洞口那一撮亮粼粼的火星。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截，对面传来断断续续的喊声：“这边有血，狗嗅得急，快照仔细点！”
苏瑶低低道：“他们上来了，随时准备撤。”
几分钟后，外头的脚步声逐渐移远。苏瑶再次点燃手心的火，带着钱医生往暗河更深处摸索。
河面越来越宽，脚下淤泥湿滑。钱医生一边走一边擦汗，心里紧张得只剩下呼吸声。
“你不怕血滴下来招虫？”苏瑶突然问了一句。
钱医生愣了愣，摇头：“已经处理过了，盐敷和泥裹，追踪犬最多只能追这么近。”
苏瑶想了想没有说话，速度再加快一分。
前方的地下河似乎更深，隐隐有更强的水声。
钱医生用手肘搓着墙：“要不要慢点，下坡。”
苏瑶断句低声：“不慢。后头追兵没放弃，必须趁他们困洞口的时候拉开距离。”
钱医生不再多话，只跟着苏瑶不断往前。黑暗、湿气、火光与呼吸声交错，似有大事悬在两人之间。
苏瑶蹲下一会儿，冷静查看地图与实际地形。
“十分钟后再找换气口，不能误走岔路。”
他们继续顺着地下暗河缓慢深入，碎石与水声混在一起。
身后传来潭洞里的回音，追踪犬吠叫时远时近。
苏瑶点亮火，往里一探，嘴里嘀咕一句：“就这段速度更快点。”
钱医生用力把鞋带系紧，背着包钻进狭窄的石缝。
苏瑶带头钻过去，火焰照亮前路一小截。“快，再快点，等会儿水流更深了就得游。”
两人脚不停，喘息渐急。洞内的空间越来越低，水声变得沉闷。
钱医生低着头，右手握紧金属盒，左手拽着苏瑶的胳膊。
“不会突然没路吧？”他声音有些发干。
“先别想这些，外头的人还在搜。”苏瑶回了句，只顾往前钻。
水流贴脚，温度渐降。
外头又有狗吠、脚步、喊话声混合进来，两人却早已把外界响动甩在身后。
苏瑶只留心前路的每一步，动作快而准，火焰一直没熄。
身后钱医生背包里仪器碰撞的细响与地下河水的呜咽，一同在黑暗里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