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4 章 这个变态
神涂家的学堂坐落在丹峰半山腰，三百六十五级白玉台阶直通云端。
古兰嫣抱着比她还高的《丹道基础》，跟着神涂明亦步亦趋往上爬。
晨雾中隐约传来弟子的争吵声：“都说了要用三阴真火，你偏要放离火！”
“小嫣嫣，你看！”
神涂明突然指着远处。
七八个半大少年正围着丹炉手忙脚乱，其中一人被冲天而起的绿烟熏得直咳嗽。
“那是二房的神涂远，上个月刚炸了三长老的丹炉。”
神涂明压低声音：“咱们神涂家的小子们，十个有九个在学堂闯过祸。”
他忽然想起什么，挠头傻笑，“不过你放心，你闯祸了有我罩着你！”
古兰嫣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袖中却悄悄握紧了从药房顺来的清心散。
她望着学堂门口那尊青铜丹鼎，鼎身上“谨守本心”四个大字在朝阳下泛着冷光。
“神涂嫣！”
威严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古兰嫣抬头，只见一位身着墨绿道袍的老者悬浮半空，雪白的胡须垂到腰间。
“我是你们的丹道启蒙导师，也是三长老神涂渊。”
他指尖轻点，古兰嫣怀中的典籍突然飘到空中。
“听说你已经会炼5品丹了？”
古兰嫣正要开口，神涂明突然插嘴。
“三长老，小嫣嫣才刚来……”
话未说完，就被神涂渊一记眼刀瞪得缩了脖子。
“把九转还魂丹的炼制过程写出来。”
神涂渊抛出空白玉简给神涂明。
“限时一炷香。”
他拂袖转身，衣摆扫过丹鼎：“若写错一味药材，就去洗丹炉三个月。”
神涂渊看了一眼古兰嫣：“你也一起吧！”
古兰嫣接住玉简，指尖在石桌上轻轻叩动。
神涂明觉得有些对不住这个小堂妹了，刚来就害得她跟他一起抄书。
“三长老就喜欢出这种问题，对不住了，连累你了，你要是不会可以问我。”
古兰嫣没有托大，跟他点了点头。
她望着窗外飘落的桃花，忽然想起昨夜在祖爷爷书房看到的《九转驻颜丹改良手札》。
笔走龙蛇间，她不仅写出了常规配方，还在批注里详细记载了如何通过调整火候改变药效时长。
香尽时分，古兰嫣恭敬呈上玉简。神涂渊扫过内容，原本古井无波的脸突然剧变。
“这……这改良配方是谁教你的？”
他的声音微微发颤：“就算是你叔爷爷，也未必能想到用冰魄草替代千年雪参。”
“是祖爷爷书房里的手札。”
古兰嫣歪头：“不过我觉得，用寒潭水淬炼丹炉效果会更好。”
她话音刚落，窗外突然传来“轰”的爆炸声，正是刚才那几个捣乱的少年炸了丹炉。
神涂渊头疼地扶额：“罢了，你直接去内门听课吧。”
他指尖弹出一枚玉牌：“凭此牌可进入藏经阁三层。”
他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你祖父当年也是这般妖孽，很快就毕业了，希望你比他更快。”
放学时，神涂明耷拉着脑袋跟在古兰嫣身后。
“小嫣嫣，你可真厉害。”
他忽然眼睛一亮：“今晚要不要去偷摘后山的朱果？我知道哪儿有百年份的！”
古兰嫣望着漫天晚霞，忽然想起兰素说过的话：“真正的成长，是学会在规则中寻找自由。”
她摇摇头，晃了晃手中的玉牌：“我要去藏经阁。”
夜幕降临，藏经阁三层。
古兰嫣借着月光翻看着《上古丹方残卷》，忽然听见头顶传来簌簌响动。
她抬头，只见房梁上倒挂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正朝她挤眉弄眼。
“我叫神涂烬！”
古兰嫣认出这是大房的天才弟子："；你在干什么？”
少年“嗖”地跳下来，手中捧着个雕花檀木盒：“听说你会炼舒痕丹，帮我个忙呗。”
他打开盒子，里面躺着株正在融化的冰魄草。
“我爹逼我娶西海龙族的公主，这是我最后的机会……”
古兰嫣望着少年眼底的哀求，忽然想起通明殿里那抹苦涩的笑容。
她轻轻合上盒子：“我可以帮你，但你要教我如何控制三昧真火。”
少年从房梁上跳了下来：“成交！”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两人身上，远处传来夜枭的啼鸣。
古兰嫣的手指在冰魄草上轻轻摩挲，月光透过藏经阁的雕花窗棂。
神涂烬有些紧张，灵族灵主什么好东西没有，他怕古兰嫣嫌礼轻。
“我保证，这株冰魄草是前年秘境探险时从极北之地摘的，绝对……”
"；我要的不是保证。"；
古兰嫣打断他，指尖在《丹道拾遗》上划过“三昧真火”的注解。
“三昧真火分地火、心火、天雷，你朋友中的是哪一种？”
神涂烬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她会问得这么专业。
“是...地火。当时我在炼聚灵丹，丹炉突然失控……”
他的声音渐低：“阿箬替我挡了大部分火势。”
古兰嫣翻开《外伤丹方集注》，在“火毒伤”章节停住。
“地火属阴，会深入肌理。普通去疤药只能治表皮，所以疤痕才会反复溃烂。”
她忽然抬头，“你有阿箬的血样吗？”
神涂烬从怀中掏出个小玉瓶，瓶底沉着半滴暗紫色血液。
古兰嫣接过时，发现瓶身上还刻着个极小的“箬”字。
她将血样滴在一棵普通的灵植上，草叶瞬间蜷缩成刺球状，渗出黑色汁液。
“果然。”
古兰嫣皱眉：“地火毒已入血脉，所以普通的丹药才治不好，你用我的舒痕丹一样不管用。”
她取出银针在指尖采血，两滴鲜血落在赤血参上，它竟然吸收了。
“你的血……”
神涂烬瞳孔骤缩："；灵族的血灵气都这么浓吗！"；
那是混沌本源的力量，古兰嫣没理他，摘下一片冰魄草将其碾碎，混入清露。
“地火属阴，需以阳刚之物调和。”
她从袖中掏出半块朱果核：“这是我用三阴真火淬炼过的，应该能中和毒性。”
神涂烬看着她有条不紊地调配药材，突然想起昨夜在丹阁听到的传闻——这位小堂妹不仅能改良丹方，还在《丹道九变》批注里提出"；以毒攻毒"；的新理论。
他突然觉得，或许真的找对人了。
子时三刻，古兰嫣将最后一味药投入丹炉。
三阴真火在炉中凝成莲花状，冰魄草的蓝光与朱果核的赤焰纠缠旋转，最终化作颗鸽血红的丹药。
“成了！”
古兰嫣取出丹药时，发现表面竟浮现出极小的冰裂纹路。
她忽然想起《上古丹方残卷》中记载的“冰火九重天”，心脏猛地一颤。
神涂烬接过丹药时，手指被烫得一缩：“怎么这么烫？”
“专治地火反噬的药，极阳之气，你当然摸不得。”
古兰嫣又摘下一片冰魄草，用汁液涂在他手上。
“三天内要服下，不然我血里的灵气要消散了，她吃下去肠道可就受不了了。”
她忽然按住他的手腕。
“还有，不能让别人知道里面放了我的血。”
神涂烬瞪大眼睛：“你疯了？你用人血炼药，祖爷爷……”
“别人的血可不行，我的血刚好属阴而已，能中和一下，我不加，你以为舒痕丹能救得了她？你不告诉祖爷爷不就好咯？”
神涂烬望着她稚嫩的脸庞，忽然想起长辈偷偷说过的话。
“那小嫣儿天赋一流，既有神涂家的丹道天赋，又有灵族的慈悲心肠，好好培养，未来绝对是丹神的水平，就是一个小变态。”
他握紧玉瓶，郑重承诺：“若阿箬能康复，我愿用十年寿元换你平安。”
古兰嫣摇摇头，望着窗外渐露的鱼肚白：“我要的不是寿元，是……”
她忽然停住，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上的玉镯：“是所有人都能好好活着。”
晨光穿透云层时，神涂烬带着丹药和血瓶匆匆离去。
“有些伤，即便治好了，也会留下永远的疤。”
她握紧掌心残留的冰魄草汁液，在心里默默念道：“但至少，我能让疤痕不再疼痛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