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搂住他的腰,加深了这个吻,舌尖探入,缠住他的,热烈而贪婪。
张起灵起初有些僵,但很快便回应他,手指插入他的发间,轻轻摩挲。
屋内一时寂静,唯有两人的呼吸交织,心跳如鼓。
可就在这时——
“咕噜噜——”
一声响亮的腹鸣划破了情动的氛围。
黑瞎子猛地推开他,一脸尴尬:“……我饿了。”
张起灵愣了愣,随即难得地笑了,那笑极淡,却如冰雪初融,晨光乍现,惊艳了一室的昏暗。
他的眉眼本就深邃冷峻,这一笑,竟似有万千星辰在眼底闪烁,驱散了长久以来的阴霾。
黑瞎子看得有些呆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也跟着笑起来:“哑巴,你笑起来真好看,以后多笑笑。”
“我去做饭。”张起灵收敛了一下面部表情耳红起身,转身走向门边。
“等等!”黑瞎子一把拉住他,“你还会做饭?”
“你教魏婴的时候,我学的。”张起灵淡淡道,“他说,会做饭的男人,才能拴住爱人的心。”
黑瞎子一愣,随即笑出声:“好家伙,小魏婴还教你这个?”
“嗯。”张起灵回头看他一眼,“我觉得他说的对。”
黑瞎子心头一热,没再说话,只是看着他推门而出,背影没入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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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起灵穿过荒院,走向后宅的粮仓。
那仓房尚算完整,门上铜锁已锈,他指尖一按,锁落。
推门而入,一股陈年米香扑面而来。
仓内堆着麻袋,袋口封着红绳,上书“新米”二字,字迹已褪。
他解开一袋,抓起一把米,米粒饱满,这米是昆仑山脚下的雪水稻。
他取了米,又翻出干柴、铁锅、陶罐,一并抱出。
回到屋中,黑瞎子已点起油灯,正坐在桌边翻看那几卷竹简。
“你还真去做了?”他抬头笑问。
“嗯。”张起灵将米倒入陶盆,加水淘洗,动作生涩却认真。
黑瞎子凑过去看:“你这手法,跟小魏婴刚开始学一模一样。”
“我看的。”张起灵低头,“后面他说,淘米要三遍,第一遍去尘,第二遍去涩,第三遍才得清香。”
“嘿,你还记得这么清楚?”黑瞎子笑。
“嗯。”他将米入锅,加水,架柴点火,“他还说,火要文火,饭才软糯。水要刚好没过米,多一分则烂,少一分则硬。”
黑瞎子坐在一旁,看着他笨拙却专注地生火、添柴、搅动锅盖,忽然觉得眼眶有点热。
这个男人,曾翻雪山、闯古墓,如今却蹲在破屋中,为他煮一碗饭。
“哑巴。”他轻声说,“你真是……”
“什么?”
“……太好了。”他笑出声,“好得让我觉得自己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
张起灵没抬头,只是嘴角微微一勾。
饭香渐渐弥漫开来,驱散了屋内的阴冷与陈腐。
张起灵从怀中取出一小包调料——是魏婴塞给他的“秘制辣酱”,瓶身还贴着“蓝湛监制,假一罚命”的标签。
他挖了一勺,拌入饭中,红油瞬间晕开,香气扑鼻。
“来。”他盛了两碗,一碗递给黑瞎子。
黑瞎子接过,吹了吹,尝了一口,眼睛顿时亮了:“哎哟,可以啊!虽然比不上小魏婴,但比你以前啃干粮强多了!”
张起灵坐下,低头吃饭,动作依旧寡言,可眉宇间的冷意,已被饭香与暖光融化。
两人默默吃完,黑瞎子摸着肚子叹气:“吃饱了,就想睡觉。”
“嗯。”张起灵收拾碗筷,端去院中清洗。
黑瞎子躺上床,看着屋顶的裂纹,忽然说:“你说,魏婴和蓝湛现在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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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千里之外,江南。
细雨如丝,洒落在青石巷的瓦檐上,滴答作响。
魏婴撑着一把油纸伞,蓝湛执剑随行,两人漫步于乌镇的长廊之下。
“蓝湛,你说小哥他们现在到张家了吗?”魏婴侧头问。
“嗯。”蓝湛点头,目光落在他被雨水打湿的发梢上,抬手轻轻拂去。
“你说,瞎子会不会欺负小哥?”
“不会。”蓝湛淡淡道,“他很爱张起灵。”
魏婴笑了:“也是。瞎子平时看着不正经,其实心细着呢。”
他忽然停下,指着前方一家小摊:“哎,蓝湛,你看!桂花糖藕!”
蓝湛顺着望去,只见一老妇坐在檐下,锅中蒸着粉嫩的藕段,浇上浓稠的桂花蜜,香气四溢。
“想吃?”
“想!”魏婴眼睛发亮。
蓝湛走上前,掏出钱,买下两碗。
魏婴接过,咬一口,甜蜜在口中化开,满足地眯起眼:“唔——还是人间烟火最舒服。”
蓝湛看着他笑,忽然说:“下次,带你看西湖的雪。”
“啊?”魏婴一愣,“西湖下雪?那不是冷死了?”
“你怕冷?”蓝湛挑眉。
“我怕你冷!”魏婴笑嘻嘻地挽住他的手,“不过,只要你去,我就去!”
“好。”蓝湛淡淡道,“那就一起去。”
魏婴一愣,随即笑得前仰后合:“蓝湛!你现在变了好多哇。”
蓝湛不答,只是抬手,将伞微微倾向他,自己肩头却被雨水打湿。
魏婴收了笑,静静看着他,忽然踮脚,在他唇上轻轻一吻。
“蓝湛,有你在,哪儿都是家。”
蓝湛眸光微动,终于抬手,将他轻轻拥入怀中。
雨丝轻落,油纸伞下,两人相依,仿佛与这烟雨江南,融为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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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家。
张起灵洗完碗筷,回屋时,见黑瞎子已歪在床上睡着了,嘴还微微张着,像个孩子。
他走过去,轻轻为他脱去外衣,盖上被子。
黑瞎子迷迷糊糊抓住他的手:“别走……”
“不走。”他低声道,“我在。”
他在床边坐下,看着窗外的月光,听着爱人的呼吸,心中涨涨的,像是被什么填满了。
那些过往的痛、恨、孤独,此刻都变得遥远。
他不再是那个被命运推着走的“圣婴”,也不是那个沉默顶包的“族长”。
他是张起灵,是黑瞎子的哑巴。
他抬手,轻轻抚过黑瞎子的眉骨,指尖下是温热的皮肤,是真实的血肉。
“都过去了。”他再次低语,像是说给黑瞎子,也说给自己。
夜风轻拂,铜灯绿火摇曳,映着两人相守的身影。
而院中那尊倾倒的石狮,不知何时,竟微微转了方向,仿佛在无声地见证——
这破败祖地中,终于有了一缕真正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