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张起灵起身,从芥子空间取出一个崭新的棺材。
他之前看到卖棺材的,总觉得能用上,这不就用上了。
还装的是他阿爸。
张起灵内心骄傲,还是他有先见之明。
一旁的黑瞎子看到张起灵的动作,以及面部表情,笑了。
他的爱人好可爱。
然后张起灵亲手挖坟,嗯,他爹的坟。
黑瞎子在一旁也帮忙,挖的很欢快,嗯,他丈人的坟。
什么公公的他不认。
是老丈人。
恰好张起灵也觉得某位王爷是老丈人。
要不说两人默契呢。
没一会儿两位曾经的地下王者挖好了。
张起灵把张扶林的尸骨放到新棺材里,贴心的盖好被。
“阿爸,带你离开这里。”他轻声道,“我带你去见阿妈。”
黑瞎子站在一旁,最后看着他做完这一切,忽然说:“哑巴,我们后面去一趟草原吧。”
张起灵听懂了,回头看他。
“挖坟?”他问。
“对。”黑瞎子笑,“把阿玛和额吉挖出来放空间。”
张起灵看着他,笑了,他觉得这个提议甚好。
他原本是想将他阿爸和阿妈都葬于墨脱冰窟。
但瞎的提议,他觉得可以。
以后想阿妈和阿爸了可以随时拿出来看一看。
他伸手,轻轻抚过黑瞎子的脸:“好,听你的。”
“那走着?”黑瞎子笑。
“废了血脉……再走。”
黑瞎子自然是答应的。
阳光斜斜地洒在张家祖地的残垣断壁上,风吹过荒草,发出沙沙的响声。
张起灵与黑瞎子从后山归来,两人都未言语,肩并着肩,脚步却比来时轻了许多。
张起灵手中依旧抱着黑金古刀。
他分了一丝意识到芥子空间,看到那方新棺,里面是父亲张扶林的遗骨,用白布层层包裹,安静得如同终于寻到了归途。
黑瞎子一手耷拉着,一手搭在张起灵肩上,时不时偏头看他一眼,见他眉宇间少了那层霜雪,才悄悄松了口气。
“接下来,”黑瞎子轻声道,“该了结了。”
张起灵点头,声音低而稳:“去祠堂。”
两人再度穿过荒草,到达破败的屋檐下,铜灯绿火依旧幽幽燃烧。
他们一路无言,直到祖祠门前。
那扇厚重的石门依旧敞开着。
“你说,”黑瞎子忽然停下,眯眼看着门内幽深的阶梯,“等会儿你把血脉一废,那些老东西会不会想骂死你?”
张起灵侧头看他,眸光微动:“他们若真有胆,早该在当年站出来。”
“也是。”黑瞎子嗤笑一声,“一群缩头乌龟,靠规矩杀人,靠血统压人,现在轮到自己了。”
张起灵没再说话,抬步走入石门。
黑瞎子紧随其后。
密室中,夜明珠微光流转,黑玉门静静矗立。
张起灵走到门前,伸手在九宫锁上轻轻一按,指法如风,快得几乎看不清轨迹。
只听“咔哒”数声,门缓缓开启。
密室内,书架空了大半,唯有中央石台上,静静摆着那卷《族规审判录》与《白玛生平》。
张起灵将黑金古刀轻轻放在一旁,从怀中取出天杖。
“就是这儿了。”张起灵低声道,“族长继任之地。”
他走向石台尽头,那里有一方凹槽,形状与天杖完全契合。
他将天杖轻轻插入,一声低沉的嗡鸣自地底传来,整座密室微微震颤。
石壁上的符文逐一亮起,暗红如血,一道古老的吟诵声在空气中回荡。
黑瞎子站在一旁,手已悄悄按在腰间的刀柄上,眼神警惕:“这动静……不简单啊。”
张起灵却神色平静,从怀中取出那只青玉小瓶。
是魏婴所赠的“血脉剥夺之引”。
瓶身温润,内里似有流光涌动,像是封存着某种古老的力量。
“以血为契。”他低声道,抬手在掌心划过一刀。
鲜血滴落,顺着天杖缓缓流淌,渗入那“张”字印面。
玉瓶随之震颤,一道幽蓝的光自瓶中溢出,缠绕上天杖,与张起灵的血融为一体。
刹那间,天地仿佛静止。
密室外,山风骤停,连铜灯的绿火都凝滞不动。
而千里之外,各地隐居的张家人,几乎在同一刻猛地抬头。
——云南深山,一座古宅中,一位张家族老正闭目打坐,忽然浑身一震,猛地睁开眼,眼中血丝密布。
“不……不可能!”他颤抖着摸向胸口,那里本该如铁石般稳固的心跳,竟开始紊乱,“我的血脉……在消散?!”
——海外张家,张海客正盘膝而坐,手中把玩着一枚青铜铃。
铃声未响,他却忽然蹙眉,抬手按住心口。
“……怎么回事?”他低语,眼中闪过一丝惊疑,“我体内的麒麟血……在退?”
他并未感到死亡的逼近,但那股与生俱来的力量,正缓缓从四肢百骸中剥离,如同潮水退去,留下干涸的沙滩。
——东北某雪原,一位隐姓埋名的张家后裔正在猎熊,忽然脚下一软,猎刀脱手。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曾能徒手撕裂虎豹的筋骨,竟在微微发抖。
“我……我不是张家人了?”他喃喃,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江南小镇,一位中医正在煎药,药罐“砰”地炸裂。他怔怔看着炉火,忽然泪流满面:“我爹……我爹当年说,只要血脉还在,我就是张家人……可现在……”
而在张家祖地的密室中,张起灵缓缓闭眼。
他能“感觉”到。
那无数条血脉的连线,如同蛛网般遍布天下,此刻正一根根断裂。
有些断裂时无声无息,有些则带着剧烈的挣扎与恐惧,有些……甚至带着一丝解脱。
他并未看到那些人的脸,但他知道,有些人,正在死去。
那些族老,那些一生信奉“血统至上”的古董,他们的生命早已与张家血脉融为一体。
血脉一断,生机随之枯竭。
云南那位,缓缓倒下,手中还紧握着族谱,口中喃喃:“我不该……逼死扶林……我不该……”
海外张家,张海客缓缓站起,望向远方,眼中竟无悲痛,只有一丝释然。
“原来如此……”他低笑,“小鬼,你做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