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城的街道狭窄而拥挤,空气中弥漫着桐油和香料混杂的气味。王永年和谢芳穿过熙攘的人群,终于在一处偏僻的巷子里找到了那间破旧的桐油铺子。铺子门口挂着一块褪色的招牌,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老瞎子桐油”四个字。
推开门,一股浓烈的桐油味扑面而来。铺子里光线昏暗,一个佝偻着背的老人正坐在柜台后,手里握着一块布,慢悠悠地擦拭着油壶。他的眼睛浑浊无光,显然已经失明多年。
“老丈,”王永年上前一步,低声说道,“左老让我们来找您。”
老瞎子的手顿了顿,缓缓抬起头:“左老?那个总爱管闲事的老家伙还活着?”
王永年点头:“他让我们来找您,说您能帮我们解开血纹的诅咒。”
老瞎子冷笑一声,放下手中的油壶:“血纹?你们惹上了孟三那帮疯子?”
“是。”王永年坦然承认,“我们拿到了铜瓶残片,但血纹已经认主,孟三迟早会追上来。”
老瞎子沉默片刻,忽然伸手:“把铜片给我看看。”
王永年将铜片递过去。老瞎子摩挲着铜片表面的雷纹,浑浊的眼睛微微眯起:“果然是紫南宫的东西……当年那场雷击,毁了他们的阵法,也让他们元气大伤。没想到,这残片竟落到了你们手里。”
“您能帮我们吗?”谢芳忍不住问道。
老瞎子将铜片放在柜台上,缓缓说道:“血纹是紫南宫的禁术,一旦认主,除非宿主死亡,否则无法解除。但铜片上的雷纹是血纹的克星,若能找到完整的铜瓶,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完整的铜瓶?”王永年皱眉,“那东西早就被雷劈碎了,怎么可能找得到?”
老瞎子笑了笑:“雷击铜瓶崩成了七块,你们手里有一块,剩下的六块……或许还在紫南宫手里。”
离开桐油铺子时,天色已暗。王永年和谢芳走在狭窄的巷子里,忽然察觉到一丝异样——巷子尽头,一道黑影一闪而过。
“有人跟踪我们。”王永年低声说道,手悄悄按在了腰间的竹片上。
谢芳紧张地抓住他的袖子:“是孟三的人吗?”
“不一定。”王永年目光冷峻,“紫南宫的人也可能盯上了我们。”
就在这时,巷子两侧的屋顶上突然跃下数道黑影,将他们团团围住。为首的黑衣人冷笑道:“王永年,把铜片交出来,我们可以饶你一命。”
王永年握紧铜片,目光扫过四周:“你们是紫南宫的人?”
“少废话!”黑衣人一挥手,其他人立刻扑了上来。
王永年推开谢芳,手中的铜片突然爆发出刺目的雷光。血纹从他背上的伤口蔓延开来,与雷光交织成一张诡异的网。黑衣人被雷光击中,惨叫着倒地,但更多的人从暗处涌出。
“快走!”王永年拽着谢芳冲出包围,但血纹的反噬让他脚步踉跄。他的视线开始模糊,耳边响起左老的声音:“血纹在侵蚀你的神智……撑住!”
“撑不住了……”王永年咬牙,眼前一黑,倒在了巷子口。
当王永年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间陌生的屋子里。谢芳守在床边,见他醒来,松了口气:“你终于醒了!”
“这是哪里?”王永年撑起身子,发现背上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
“是桐油铺子的后院。”谢芳低声道,“老瞎子救了我们。”
王永年皱眉:“他为什么要帮我们?”
“因为他也恨紫南宫。”老瞎子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他拄着拐杖走进来,浑浊的眼睛盯着王永年,“当年紫南宫害死了我的儿子,我一直在等一个机会报仇。而你,就是那个机会。”
王永年握紧铜片,目光冷峻:“您想让我做什么?”
老瞎子笑了笑:“找到剩下的铜瓶碎片,毁了紫南宫的根基。只有这样,血纹的诅咒才能彻底解除。”
“可孟三还在追杀我们。”谢芳担忧地说道。
“那就让他来。”老瞎子转身走向门口,“江州城的水很深,紫南宫和孟三……都不过是棋子罢了。”
王永年看着老瞎子的背影,心中隐隐不安。他低头看向手中的铜片,雷纹在烛光下泛着幽蓝的光,仿佛在无声地提醒他——这场局,远比他想象的更复杂。
夜色深沉,桐油铺子的后院被一层薄雾笼罩。王永年坐在床边,手中摩挲着那块焦黑的铜片,雷纹在指尖下微微发烫。谢芳端来一碗热汤,轻声说道:“先喝点吧,你昏迷了一天一夜。”
王永年接过碗,却没有喝,目光依旧盯着铜片:“老瞎子说,紫南宫害死了他的儿子。可一个卖桐油的老人,怎么会和紫南宫扯上关系?”
谢芳摇头:“我也不清楚。但他既然愿意帮我们,总比被孟三和紫南宫的人追杀要好。”
王永年沉默片刻,忽然问道:“谢芳,你相信他吗?”
谢芳愣了一下,低声道:“我不知道……但现在,我们似乎没有别的选择。”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老瞎子拄着拐杖走了进来,浑浊的眼睛在烛光下显得格外深邃:“醒了?感觉如何?”
“还好。”王永年放下碗,直截了当地问道,“老丈,您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和紫南宫有仇?”
老瞎子笑了笑,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年轻人,有些事知道得太多,未必是好事。不过……既然你问了,我也不妨告诉你。”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而沙哑,“二十年前,我是紫南宫的一名执事。”
王永年和谢芳同时一惊。老瞎子继续说道:“当年紫南宫为了炼制‘血煞大阵’,抓了许多无辜之人作为祭品。我的儿子……也在其中。”他的手指紧紧攥住拐杖,指节发白,“我试图阻止他们,却被废了双眼,逐出紫南宫。这些年,我一直在等一个机会,一个能彻底毁掉他们的机会。”
“所以您选中了我?”王永年握紧铜片,目光冷峻。
老瞎子点头:“铜瓶残片是血煞大阵的关键,紫南宫绝不会让它流落在外。而你,是唯一能引他们现身的人。”
翌日清晨,王永年和谢芳跟随老瞎子来到江州城的地下黑市。狭窄的巷道两旁摆满了各种稀奇古怪的货物,空气中弥漫着香料和腐烂的气味。老瞎子拄着拐杖,轻车熟路地穿过人群,最终停在一间破旧的铁匠铺前。
“老瞎子,又来打铁?”铺子里传来一个粗犷的声音。一个满脸横肉的铁匠走了出来,手里握着一把烧红的铁钳。
老瞎子笑了笑:“今天不打铁,是来打听点事。”他侧身让开,露出身后的王永年,“这位小兄弟手里有块铜片,想请你看看。”
铁匠的目光落在王永年手中的铜片上,瞳孔骤然收缩:“这是……紫南宫的东西!”他猛地后退一步,警惕地看向老瞎子,“你疯了?带这东西来我这里,是想害死我吗?”
老瞎子不慌不忙地说道:“放心,紫南宫的人暂时还找不到这里。我只是想请你帮忙,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残片的下落。”
铁匠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接过铜片,仔细端详起来。片刻后,他低声说道:“这铜片上的雷纹是紫南宫独有的炼器手法,当年雷击铜瓶崩成七块,其中三块在紫南宫手中,剩下的四块……据说流落到了江湖各处。”
“另外三块在紫南宫手里?”王永年皱眉,“那我们岂不是要闯进紫南宫才能拿到?”
铁匠摇头:“不用。紫南宫的人最近在江州城活动频繁,似乎在找什么东西。我听说,他们带了一块铜片过来,可能是为了引什么人现身。”
老瞎子眯起眼睛:“看来,我们的机会来了。”
当天夜里,王永年和谢芳跟随老瞎子来到江州城郊的一处废弃庙宇。庙宇周围布满了紫南宫的暗哨,但老瞎子似乎对这里的地形了如指掌,带着他们从一条隐秘的小路潜入了庙内。
庙宇的大殿中,几名紫南宫的道士正围坐在一张石桌前,桌上放着一块泛着幽蓝光芒的铜片。为首的道士低声说道:“消息已经放出去了,那小子一定会来。”
“他来了又如何?”另一名道士冷笑道,“区区一个普通人,还能翻了天不成?”
王永年躲在暗处,握紧了手中的竹片。谢芳低声问道:“我们怎么办?”
“等。”老瞎子低声说道,“等他们放松警惕,我们再动手。”
就在这时,庙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几名黑衣人冲了进来,为首的正是孟三!他的眼睛布满血丝,声音沙哑而疯狂:“紫南宫的杂碎,把铜片交出来!”
紫南宫的道士们显然没料到孟三会突然出现,顿时乱作一团。双方很快厮杀在一起,血光与雷光交织,整座庙宇摇摇欲坠。
“就是现在!”老瞎子低喝一声。王永年趁机冲了出去,直奔石桌上的铜片。然而,就在他即将触碰到铜片的瞬间,一道血刃突然从侧面袭来!
“小心!”谢芳惊呼一声。王永年猛地侧身,血刃擦过他的肩膀,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他咬牙抓起铜片,转身就跑。
“拦住他!”孟三怒吼一声,血纹在他皮肤下疯狂游走。然而,紫南宫的道士们却死死缠住了他,不让他靠近王永年。
王永年和谢芳冲出庙宇,老瞎子早已等在外面。他接过铜片,低声说道:“快走,紫南宫和孟三的人很快就会追上来。”
三人一路狂奔,直到确认甩掉了追兵,才在一处偏僻的山洞中停下。王永年捂着肩膀的伤口,喘着粗气问道:“现在怎么办?”
老瞎子将两块铜片拼在一起,雷纹在黑暗中泛着幽蓝的光:“还差五块。但只要集齐三块,我们就能找到紫南宫的总坛,彻底毁掉他们的根基。”
谢芳担忧地看着王永年:“可你的伤……”
“没事。”王永年咬牙站起身,“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就没有回头路了。”
老瞎子点头:“接下来,我们要去一个地方——青莲县。”
“青莲县?”王永年皱眉,“那里不是已经被赵灵儿掌控了吗?”
“正是。”老瞎子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赵灵儿手里,也有一块铜片。”
夜色中,三人的身影消失在茫茫山林中。而在他们身后,紫南宫和孟三的势力正悄然逼近。江州城的暗流,正逐渐汇聚成一场席卷天下的风暴。
王永年握紧铜片,目光坚定。他知道,这场局远未结束,而他和谢芳的命运,早已与这铜片紧紧相连。
青莲县,这座曾经繁华的小城,如今已被赵灵儿的势力牢牢掌控。街道上,巡逻的士兵随处可见,城墙上贴满了通缉令,其中一张赫然画着王永年的画像。
王永年戴着斗笠,低头穿过人群,谢芳紧随其后。老瞎子则拄着拐杖,慢悠悠地走在前面,仿佛对周围的紧张气氛浑然不觉。
“老丈,我们这样大摇大摆地进城,真的没问题吗?”谢芳压低声音问道。
老瞎子笑了笑:“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赵灵儿的人不会想到,我们敢直接闯进她的地盘。”
王永年握紧怀中的铜片,低声说道:“可我们怎么找到赵灵儿?她身边高手如云,我们根本接近不了。”
老瞎子停下脚步,指了指前方的一座茶楼:“那里是青莲县消息最灵通的地方。我们先去听听风声。”
茶楼内,人声鼎沸。王永年和谢芳坐在角落,老瞎子则独自坐在另一张桌子旁,耳朵微微抖动,似乎在倾听着什么。
“听说了吗?赵灵儿最近在找一块铜片,据说和紫南宫有关。”邻桌的一名商人低声说道。
“可不是嘛,听说那铜片能解开什么大阵,赵灵儿为了它,连谢家的余党都放过了。”另一人附和道。
王永年和谢芳对视一眼,心中暗惊。谢芳低声道:“赵灵儿也在找铜片?难道她想利用铜片做什么?”
王永年摇头:“不清楚,但我们必须赶在她之前拿到剩下的铜片。”
就在这时,老瞎子突然站起身,走到他们桌前,低声说道:“有消息了。赵灵儿今晚会在城外的青云观见一个人,据说那人手里有一块铜片。”
“青云观?”王永年皱眉,“那里是赵灵儿的地盘,我们怎么进去?”
老瞎子眯起眼睛:“我自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