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宫之中，皇后娘娘羽宁早已熄灯歇息，圣上张子乾陪她躺在床上，并无睡意，静静盯着房梁。
钟铠钧的事，格外麻烦……张子乾剑眉皱皱，脸色难看，小心将手臂从羽宁头下抽了出来，坐起身来。
他原先扭曲变形的左臂，靠着自身强韧体魄，加上国师给的宫中灵药，如今已是恢复如初。
张子乾扭头看向熟睡中的羽宁，眉头舒展开来，他目光下移，盯着羽宁微微隆起的小腹。
张子乾不由笑了笑，小心翻身下床，不敢惊扰羽宁熟睡。
他随手披了件赤袍，走出房外，抬头看天。
沉沉夜幕中，月光暗淡，却有一颗星辰散着妖冶的血光，更盛明月光。
“这是……”张子乾抬头仔细辨认着，“七杀星……”
片刻后，张子乾收回目光，将门关好，缓步向御书房中走去。
刚走出不远，路边便有人喊住了他。
“圣上。”
火云侯张子离与一名火云卫站在路旁静静等着圣上。
二人都是同一席装扮，一身黑衣，上面绣着赤色蟒纹，腰悬一柄长刀，刀身微弯，赤红的刀鞘上刻着简单的云纹。
黑衣赤蟒，火云长刀，凶名赫赫——火云卫。寻常官员若见到这一身装扮早就吓得腿软了，火云卫登门拜访，不是抄家流放之罪便是杀头诛连之罪。
这一段时间，朝堂之上是人人惶恐不安，也多是因为这先行后立的火云卫，还有新帝张子乾的铁血手腕。
张子乾能够迅速稳住并控制朝堂，肃清太子党羽，除了国师以及一帮重臣的支持外，也少不了张子离率领火云卫的功劳。
张子离微微弯身，抱拳行礼，恭敬喊道：“皇兄，你想知道的，都查清楚了。”
“边走边说。”张子乾点头，继续向前走去，“记得小声点，皇后歇息了。”
张子离拉上那名火云卫跟在圣上身后。
张子离对他说道：“你将查出来的东西跟圣上清楚汇报。”
火云卫点点头，恭敬说道：“金安城，佘亚心，确实是钟家的老管家，这一点正式过了，绝对不会出错。”
张子乾剑眉一挑，脚步微顿，回头凌厉看向他：“确定就只是一个管家？确定他的具体修为了吗？”
火云卫被圣上的眼神吓了一跳，向后微退半步，咽了口口水继续说道：“根据各方情报，他修为不高，顶了天就是一个立命凡境。”
立命凡境……张子乾面色凝重，一个立命凡境，能够让我产生危机感？甚至动了必须要杀了他的念头？
火云卫话锋一转：“不过我们在调查中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线索，大约十八年前前朝大平的首席供奉佘镇恶被空行公公打成重伤后，携大平镇国重宝，一路向西逃窜，似是想要逃亡西域，先帝派出数十位宫中高手截杀，却都被佘镇恶一人反杀。”
佘镇恶？张子乾身躯猛然一震，忽然想起了那个使用十二把黑金飞刀的黑袍男人，而下午见到的那个老人，给他的危机感几乎与那大平末代首席供奉佘镇恶几乎一模一样。
可如果说钟家管家老佘就是大平末代首席供奉佘镇恶的话，但不对呀，时间又对不上！张子乾回头问道：“那佘镇恶逃往西域之前，钟家老管家就已经在了吧。”
张子离接过话茬，继续说道：“没错，钟家老管家佘亚心确有其人。”
张子乾静静思索着，却感觉一团乱麻，毫无思绪，只得说道：“你继续说。”
火云卫点煮头：“佘镇恶最终逃出西天关外，就在金安城附近彻底失去了所有踪迹，大平的镇国重宝也失去所有下落。”
“而有意思的是，在几个月后，有一伙上百人的马贼杀入金安城，夜袭钟家大院，那个修为颇低的老管家却以一己之力，一人一刀立在大院门前，护住了整个金安城，连杀数百个马贼。”
火云卫顿了顿，小心说道：“因此……属下有了一个猜测。”
张子乾扫了他一眼：“你是想说，佘镇恶杀了原来的管家，然后顶替了他的身份，才使当初一切踪迹全无？”
火云卫点头恭敬道：“圣上明见。”
张子乾揉了揉眉心，“嗯”了一声：“确实有这种可能，他是大平的首席供奉，又手握天下第一术士李梦阳所炼的大平重宝，定与李梦阳相识。”
“凭借李梦阳的手段，给他一些符箓法宝之类的，换张脸而已，也不是什么难事。”
一旁的张子离面色古怪，几次想要说些什么，却都又欲言又止。
张子乾扫见了他古怪的样子，叹了一口气：“子离，你有什么事情，想说就直说吧，为什么要一直扭扭捏捏？”
自己这个四弟，什么都好，就是这性格太过优柔了。
张子离说道：“有些话，本不是我能说的，但皇兄既然这么说了，我也就有话直说了。”
“如果佘镇恶就是钟家管家的话，钟将军那边就难说了……”
张子乾略作思量，还是说道：“钟铠钧十八年前就已经参军入伍，曾与我并肩而战，在那战之中，救我性命，此事与他……关系不大。”
张子离说道：“大平后患务必斩草除根，佘镇恶也肯定要除，可如果钟将军执意相护，此时要不要知会他一声？”
张子乾想了想，微微摇头：“无妨。”
张子离有些急了，上前一步，拦住皇兄的去路：“皇兄！事到如今，你还要袒护钟铠钧吗？”
“你已经为他如此费心了！又是不顾军中非议，立他为军中第一人。又是千方百计，让他服众三军！”张子离压低声音吼道，“可是他呢？就在今天，为了一个老管家，就敢损皇兄一臂，如果不是宫中灵药，皇兄这一臂少说也要数月修养！
“他全程毫无礼数，先是对皇兄以死相逼，而后又拔刀相向，他如此作为都够以谋反来定罪了……”
张子乾冷冷打断道：“子离！够了！你话有些多了！”
“皇兄！”
张子乾挥了挥手，继续向前走去：“钟铠钧一事，不必再议，我自有思虑。”
“现在，还是先来说一说金安城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