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行军十数日,丝毫不加休整,纵使是狼军中的精锐,也是有些撑不住了,不过好在总算是抵达了西州城。
钟铠钧勒住胯下战马,远远眺望那座西州最大的主城——西州城。
“少了,快到了。”老佘也停马,陪在少爷身边。
钟铠钧略微点头,挥了挥手高声喊道:“所有人,入西州城休整三日。”
三日!
自己可以忍受的极限是三日!
自己当然也想快速进入西域,可已经急行军十几日了,在精锐的士兵也扛不住,虽说可以强行下令继续行军,可如此一来必伤军心,必损战力,得不偿失。
五千骑兵攻一国,本就是不切实际之举,但钟铠钧必须一试。
城门大开,钟铠钧高举手中圣旨,率领五千狼军,进入西州城中休整。
守将陈牧早就收到了圣上的飞剑传书,热情迎接入城,直接划出一大片军营,给狼军修整,还宰杀了百十头牛羊,用以招待。
陈牧也算是开国老将,曾是开国皇帝张衍的亲兵,改革军制时被先帝亲自任命为西州城主将,而后乾天帝继位,大部分主城主将都被调离,唯独没有动陈牧的西州城。
西州城距大玄边关西天关距离不过二三十里,是名副其实的边疆要塞,人口众多,还盛产铜铁,地下便是一座铜铁矿,自古以来便是兵家必争之地,战略位置极其重要。
也由此可见先帝与乾天帝对陈牧的器重了。
城中有三十万虎军驻扎,都纷纷停下手中的伙计,眼中满是敬意的看向这一身玄甲的五千狼军。
大玄以武立国,以文治国,在军中一直盛行着某种风气,谁更能打,更敢拼命,谁便更值得被尊重,这种风气尤其在乾天帝继位时更盛。
而狼军之中,以伤换命,以命换胜都是小事,都是常态。
刚刚安顿好,钟铠钧便独自一人坐在某处军帐内。
他的桌前摆着一壶酒,他不喜饮酒,就算饮酒,也是小口慢饮,更不会不主动请人饮酒。
可这时他却破天荒的摆出一桌酒来,静静等待着某人到来。
不多时,老佘便一脸讪笑的走了进来:“少爷,你找我?”
钟铠钧点点头,伸出手:“佘叔,先座。”
老佘坐在少爷对面,看着桌上的酒壶,搓了搓手,有些坐立不安。
钟铠钧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微微叹了口气,起身亲自给老佘倒了一杯酒。
老佘也连忙起身,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少爷,不是不饮酒的吗?”
钟铠钧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微微举杯:“你连这都知道?”
老佘端着酒杯,尴尬挠挠头,笑了笑:“少爷的习惯,我大多都知道。”
钟铠钧不打算再客套下去了,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直接以心声开门见山:“你不是我记忆中的老佘了,你究竟是谁?接近我到底有什么目的?”
老佘低头看着杯中酒,沉默着不说话。
钟铠钧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继续以心生试探道:“莫要再装下去了,我记忆中的佘叔境界不高,你如果真是佘叔,别说几日就从金安城赶到了京都,又轻而易举的入了皇城,还极限躲开了圣上的那一剑,又能压制住秦然那个天境……”
其实多年未见,钟铠钧自己都不确定,但种种迹象又表明,眼前的这个驼背老人已不是自己记忆中的那个佘叔了。
所以自己只能以心声不断试探,先看看老佘能否听个明白?
以心声相互言语,是修行者修练至空明心境时,一颗道心澄澈空明,心中所思所想,便是口中言语,能与其他修士沟通,在对方的心湖中响起。
当然,一些境界极高的大修士或一些品秩极高的符箓,都可以窃听心声。
老佘依旧笑着,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酒,无奈摇头。
自己本就没想着演,反正迟早都会被少爷发现,索性不如自己承认了,倒是来的爽快。自己一直等着少爷主动摊牌,没想到却是这么晚。
老佘饮尽杯中酒,缓缓将酒杯放在桌上。
刹那间,他不再压制一身修为,浑身骨骼噼啪作响,原本一直佝偻的脊背逐渐挺起挺直,黯淡的瞳孔中神采奕奕,独属于天境的威压降临这座不大的军帐。
不息天境!而且绝对不只是云天阶!钟铠钧的手瞬间摸向身旁的止杀,死死盯着眼前这个人,咬牙问道:“你!究竟是谁?”
老佘微微抬眼,傲然轻笑道:“大平末代首席供奉——佘镇恶,见过少爷。”
大平末代首席供奉!钟铠钧瞳孔微缩,恍然想起当年平玄战场上确实看见一位御空十二柄黑金飞刀,手持一柄黑金狭刀之人与空行公公大打出手。
尤其是两人最后互换一刀,刀芒席卷半座战场,令人印象尤其深刻。
钟铠钧拇指顶住刀鞘,便要拔刀出鞘。
佘镇恶并未在意他的动作,而是看着他的眼,轻声道:“少爷你的刀拔不出来。”
“嗯,我说的,少爷尽管试一试。”
钟铠钧死死盯着他,一手按住刀鞘,一手握住刀柄,缓缓拔刀,只是银白刀刃刚刚出鞘三寸有余后,便像锈在鞘中一般,无论如何都再拔不出一点。
佘镇恶微微抬眼,显然是有些惊愕:“竟还能出刀三寸。”
他原本以为在自己的威压下,少爷根本就拔不出一点出来,没想到竟还能出刀三寸有余。
钟铠钧狞笑着,杀心骤起,他一手压住止杀,一手举起酒杯,便准备摔杯为号。
这次与老佘开门见山,他本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帐外早就藏着五千精锐,如果眼前人不是老佘,就地格杀勿论。
佘镇恶好像知道他的想法,摇了摇头:“摔杯为号?劝少爷别这么做,帐外藏着多少人?”
“五千,还是一万?杀我倒是足够了。”
“可不管多少人,少爷只要摔一这个杯子,那就将再无复仇的可能。”
提起复仇,钟铠钧略微犹豫,还是没有摔杯,咬牙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佘镇恶沉默片刻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这才缓缓答道:“我与少爷想干的事情一样,都是血仇雪恨。少爷只管还当我是老佘就好,我会全力帮助少爷复仇。”
“毕竟……我现在就只是钟家的老管家,而不是大平末代首席供奉。”
“现在,我只叫佘亚心,而不叫佘镇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