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有些晃眼,透过院子里那棵老槐树的枝叶,在泥土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东子坐在许前进家院子里的石墩上,屁股底下硌得慌,可他脸上却带着一种胸有成竹的笃定。他看了一眼坐在对面板凳上的许前进,又把目光转向旁边站着的许和平,慢悠悠地开口,语气里带着点不容置疑的“为你好”:
“前进叔,和平哥,我知道你们合作社现在难。”东子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真的,外面传的那些,我也听说了。资金周转不开,销路又卡着,底下人心估计也有点散了吧?”
许和平眉头一皱,刚想开口,就被东子抬手压了回去。
“和平哥,你别急着反驳。”东子脸上堆起笑容,像是在说什么天大的好事,“我今天来,是带了个主意来的。既然你们都维持不下去了,不如……就由村委会收编了吧。”
他特意加重了“收编”两个字,眼睛扫过院子里的几个人。
“我觉着,这对你们都是一种解脱。”东子把目光最终落在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许前进身上,许前进正低头摆弄着衣角,似乎对这场谈话并不热心。“你说呢?前进叔。”
“想什么呢?东子!”许和平终于忍不住了,他往前一步,义正言辞地说道,“啊?我们合作社就是再难,再难!也不会划归村委会的!我们一直在调整思路,调整战略方针呢!你就甭打这个主意了!”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胸口也起伏着。
许前进赶紧伸手按住许和平的胳膊,示意他冷静。他看向东子,脸上带着一丝无奈,语气却很坚定:“东子啊,我们当初成立这个农业合作社,就是为了让咱们老百姓能自己当家,走上共同富裕的道路。这里面有多少人的心血,你不是不知道。”
他顿了顿,指了指院子里,又像是指了指更远的地方:“即使……我是说即使,我们合作社真的到了那一步,也轮不到村委会来‘收编’。我们自己的路,该怎么走,我们自己清楚。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何况我们的蔬菜基地现在还是很有成效的,你说说……”他后面的话有些含糊,像是在感叹,又像是在拒绝。
东子却像是没听出许前进话里的送客之意,反而来了精神:“前进叔,你这就见外了。村委会收编,那是为了大家好。我们会合理规划,该砍的砍,该留的留,该往下边发放的发放。到时候,合作社一定能走向光明的!你们就不用再这么苦苦支撑了,多省心。”
“你那不是废话吗东子!”一个清脆的女声插了进来,香玲端着个搪瓷碗从屋里出来,正好听见东子这话,当即就怼了回去,“我们合作社现在也不正在走这样的路吗?调整、规划,前进哥没日没夜地忙活,那是他的心血,也是我们大家伙的心血!那能交给你吗?想什么呢你!”香玲的话像连珠炮一样,又快又急,眼里满是不屑。
许和平深吸一口气,指着东子,语气冰冷:“东子,如果你是来我们家做客聊天的,你就好好说话。如果不聊这个,我们欢迎。如果还想说收编合作社的事,你就回去吧,我们这里不欢迎你。”
“别,别动怒啊,和平。”许前进再次打圆场,他看向东子,语气诚恳,“东子啊,你就别打我们合作社的主意了。啊?就是我同意,二懒叔能同意吗?美丽姐能同意吗?还有小虎子、钢蛋、小吴,大喇叭三嫂他们,能同意吗?对不对?我们合作社的事,我们自己解决。到时候,该交给村承包钱的,我们一分不少地交,你就甭管了啊。”
他把能想到的人都搬了出来,就是希望东子能知难而退。
院子里一时陷入了沉默,只有老槐树的叶子被风吹得沙沙作响。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了脚步声,一个洪亮的声音喊道:“前进在家吗?”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二懒扛着一把锄头,慢悠悠地从外面走了进来。他看到院子里的东子,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笑容,打趣道:“呦,稀客呀!东子,今天啥风把你给吹到这来了?咋上这来串门了?”
东子像是见到了救星,连忙从石墩上站起来,快步上前迎接,脸上堆着比刚才更热情的笑容:“二懒爷爷,您来得正好!您赶紧劝劝前进叔吧!把合作社交给村打理,还……还能让大家伙儿都轻松点,这不是挺好的事儿吗?”
他急切地想要把自己的想法再说一遍,希望能得到这位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的支持。
二懒放下锄头,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看了看东子,又看了看许前进和许和平,还有一脸愤愤不平的香玲,眼神里带着一丝了然。他没急着表态,只是慢悠悠地走到院子中间,拿起桌上的搪瓷缸,给自己倒了一碗水,“咕咚咕咚”喝了大半碗,才开口说道:“哦?有这事儿?”
二懒放下搪瓷缸,目光转向东子,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东子啊,你这话听着像是为大家好,可你有没有想过,这合作社是怎么建起来的?”
他顿了顿,声音洪亮起来,像是在对院子里的每个人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当初,前进和美丽带着大家伙,没日没夜地干,从几亩地到现在的规模,那是多少人的心血?我二懒、美丽、小虎子、小吴,钢蛋、大喇叭三嫂……每个人都把合作社当成自己的家。现在遇到点难处,就想着把家给别人,你觉得他们能答应吗?”
二懒的目光扫过院子,最后落在东子脸上,语气缓和了些,但态度依旧坚决:“村委会有村委会的事,合作社有合作社的路。我们农民,就认一个理,自己的日子自己过,自己的事自己扛。再难,只要大家伙心齐,总有办法。要是连这点骨气都没了,那还叫什么合作社?”
他看着东子,眼神里带着一丝劝诫:“孩子,你的好意我们领了,但这合作社的事,还得我们自己来。等将来缓过劲了,该给村里交的承包钱,一分都不会少。你啊,就别操这份心了。”
东子被二懒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院子里再次安静下来,只有老槐树的叶子,还在风里沙沙地响,像是在为这场无声的较量做着注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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