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宫门外。
战旗猎猎。
一辆硕大的敞篷战车傲然挺立于阵前,拉着战车的六匹高大战马,戴着狼皮面罩,露出黑洞洞的双眼,幽灵一般,注视着前方的宫门。
战车身后,就是黑压压的军队,军队沿着皇宫走势往两边铺展合围,目测不下两万人马。
二皇子赵永骁坦然坐在马车上方,志得意满。站在他身侧的,正是那孙相。
此刻的孙相,已然一改他从前的谦卑作态,挺着胸膛,高高昂起脑袋,面对眼前偌大皇宫,眼里满是鄙夷。
“那赵宏躲哪当鼠辈去了?就派你程峻带着几个小儿出来应阵?”
孙相指着程峻怒喝,程峻那区区几百人,对阵他孙相几万人马,未免太儿戏,让孙相有种被戏弄的恼羞成怒。
就这?
还用打么?
不打,就乖乖缴械,打开宫门迎人进去完事。
程峻立着刀对他孙相整个庞大队伍虎视眈眈,又算什么回事?
“二皇子好手段,被你父皇软禁,转头就出了宫,还敢逼宫!看来,这宫里,有不少二皇子亲信。”
程峻没理会孙相的叫嚣,只淡淡看着那心安理得的二皇子。
二皇子嗤笑出声:“程将军,你倒是说说,那老不死的都把刀架在我赵永骁跟母妃脑袋上了,我就该等死?那赵永焱嚣张跋扈,身无长物,就凭他是长子,就能当太子,谁服他?要我赵永骁日后听他号令,他做梦!……程将军,若你此刻把他们交出来,我念你青年才俊忠勇有加,留你一个全尸,否则……”
“二皇子何必跟他废话?依老夫的意思,直接血洗皇宫了事,难不成,还要留着那些狗命?日后二皇子登基,看他们不嫌恶心?”
孙相不耐烦的对二皇子嘶吼出声。
二皇子皱眉:“孙大人,本皇子说话,何时轮到你这个奴才插嘴了?”
孙相胸口剧烈起伏,眼角不甘的斜了那二皇子一眼,默默后退,但那刀人的眼神,始终没离开二皇子后背。
“血洗皇宫?”二皇子突然就笑了:“不是不可以,就是过后恐怕要清洗很久,方洗得掉那血腥气,我可不愿等……不如,派一队人马进宫,把那些猪狗东西赶出来,在外头了结,岂不干净?”
二皇子言语间,完全不把程峻放在眼里,或者说,他已经把程峻那几个当成透明人。
如何更高效更干净的血洗皇宫,才是他此刻需要考虑的问题。
“二哥!你怎可如此狼心狗肺?你对父皇不满,尽可同父皇说去,怎能迁怒整个后宫?里头有好些,可都是你我的皇弟皇妹……”
一尖细的声音从程峻身后几百人的禁卫军队伍里传出。
程峻大吃一惊。
穿戴禁卫军服饰的月公主从队伍里冲将出来,一把扯掉盔甲,露出一头秀发跟稚嫩的粉脸,怒视二皇子。
二皇子先是一怔,紧接着从胸腔爆发出一阵狂笑:
“哈哈哈,这就是禁卫军?看来,宫里已经没几个能拿刀的人了,连我那弱不禁风的小月儿皇妹都架出来对阵……哈哈哈,程将军啊程将军……你此刻俯首称臣,我还当你是个能屈能伸的汉子,可你偏偏拿女人当肉盾,不厚道啊!”
二皇子以为程峻想拿月公主当人质,逼迫他二皇子退兵。
程峻没把二皇子的话当回事,只恼怒的盯着月公主:“月公主,快回来!这不是儿戏!他现在不是你二哥哥……”
月公主立在两军中间,面对二皇子,怒其不争:“程将军错了,他化成灰都是我二哥哥……二哥哥,谋反可不是什么好事,您即便日后真能登基,也必会受万人唾骂,皇位坐不安稳……”
“哈哈哈,受人唾骂?乖月儿,你可见父皇坐不安稳?你不知他这皇位,也是夺来的?哈哈哈,父皇在前头做了个好榜样,为何我赵永骁就不能了?”
二皇子的话让月公主羞愤震怒,她指着二皇子怒斥出声:
“二哥哥,你自己走歪路,莫把父皇也扯进去……父皇才不像你这么卑鄙无耻!你敢逼宫!敢囚禁父皇自己登基?我不服!天下人亦不服!”
二皇子拍案而起:
“我卑鄙无耻?皇爷爷当初立了遗诏,传位珩皇叔。是父皇,从中夺了那位置,还借故杀掉知道内情支持珩皇叔的安氏一族,扶持支持自己的翟震一路飘升……最后江山稳固,又借程将军之手,灭掉翟震一族。他以为,他把所有知情人都杀了,事情就能永远蒙尘?做梦!……遗诏还在,人还未死绝,那老不死的丑事绝不可能掩埋了事。他如今还想杀掉当初扶持他的孙相,灭掉我母妃氏族,是他作恶多端在先,我为何不能替天行道?父子又如何?他眼里除了权力?可当身边人是人?他做得初一,我为何不能做十五?”
“恘!”
“你……”月公主指着二皇子,刚待继续开骂,
一把利箭“噗”的穿透她胸膛,她半张的嘴瞬间涌出鲜血,顺着下巴,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她不可思议的瞪大双眼,死死盯着自己的二哥哥,露出若有若无的凄惨嘲讽,紧接着“噗通”倒地!到死,双眼也未曾闭上。
“月公主!”程峻始料未及,飞速翻身下马,抱起月公主,往她鼻尖一探,哪里还有气息!
“月儿!”
二皇子唬得就要往前奔,刚迈出去半步,就被人从后头按住:“二皇子,你不杀她,就是他们日后杀你。莫忘了,她是你父皇那边的。你父皇早就放弃你了,此刻不是你死就是她亡,何必纠结?”
“啪”
二皇子扭头,恶狠狠的给了翟震一记耳光:“你个狗奴才,枉我从大牢里把你救出来!我没发话,轮得到你这狗东西杀我皇妹?我宰了你丫的!”
“噗”
二皇子整个人一震,看着自己身上从后背穿透前胸的带血刀尖,缓缓扭头,看向手握刀柄的孙相:“你……你敢……杀……我……”
话未说完,人已经噗通倒地,在地上抽搐几下,慢慢瘫软,再没动静。
孙相从侍卫手里接过手巾,擦掉手上血污,嫌弃的丢出去老远:“不中用的东西,指望他?”
翟震俯下身去,从死绝的二皇子身上“噗”的拔出那佩剑,再顺手往二皇子尸身上来回擦了擦,擦干净剑锋上的血迹,嘴里冷嗤出声:“那赵宏生出来的种,能有什么好东西?”
宫墙上守卫着的禁卫军一阵骚动,很快又恢复沉寂。
没人往那上面看,区区几个守门的禁卫军,只怕是见着皇子公主就这么被杀,心里触动罢了,掀不起风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