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震?
程峻从月公主尸身前缓缓站起来,看着手拿佩剑立在战车上的翟震:“我说,一个文官,哪来魄力瞬间召集这么多兵马,原来是你?”
翟震笑笑:“程峻,咱俩又见面了。不过,这次,你处境好像不大妙啊!你啊,还是太年轻,好好的当本将军的狗,日后自当前程稳固,你倒好,想翻身当主子?不过,你小子一乡村野夫,哪来的主子命?念你追随本将军一场,且自刎吧!本将军可留你全尸,日后让你那寡母自行安葬……”
程峻默默看着眼前志在必得的翟震,冷哼一声:“该自刎的,不该是你翟震还有那奸相?”
孙相面无表情,将死之人,对他来说,看一眼都浪费。
只那翟震,叹了一声:“唉!果然是忠勇,是条汉子!可惜了……”
他是叹息程峻这样不怕死的人,终究还是要赴死,不能为他所用,实在是浪费人才。
程峻朝翟震身后那些兵将看了一眼:
“两万,来自北地。翟震,你是如何说服那廖将军给你这点兵马的?只是,看起来,人家也只给了一点,不多啊!打发乞丐?”
孙相听着嘴角一抽,眼里露出些许不满。程峻说的没错,他好说歹说,又加一番威胁,那廖琛的确就给了些零碎,很不配合的样子,这斯也是个不可靠的,待日后事成,该废了他!
翟震冷嗤出声:
“对付你身后这几个鸟人,两万也多了!”
程峻也是一个冷哼怼回去:
“做亏心事太多,身后容易有鬼!翟震,你就不怕你身后那些鬼,趁机要了你的命?”
“身后?”
翟震装腔作势环顾四周,露出不置可否的嘲讽:
“鬼?谁?还有谁?他要敢上来送死,老子还能敬他是条汉子!……你放心,此刻,南北大部分将领正在淮扬河两岸对峙。京都,还有你的皇宫,除了那几个废物禁卫军,无人守护。至于那小野,他想利用我大隋内斗,吃一口大的。老夫不过趁机反过来利用他一把。让他借珩王兵马把京都军队引过去。留下一座无人值守的京都,给我翟震可劲霍霍……哈哈哈,大块人心……”
孙相不禁皱眉:“翟将军,说话留着点,胜负未分,把自己的行踪都说出来,大家不安……”
“大家?你说谁跟谁大家?你跟那小野沆瀣一气,我翟震可没有!江山是我大隋江山,于他一个外人何干?他想趁机博乱?也不看看自己身后那鱼尾巴长不长得出两条腿来?”
翟震讽刺小野不过是海上王,内陆的事,轮不到他插手。
孙相却是听出了翟震话外之意,这斯是奔着登基去!压根就不是被人从大牢救出来,感恩戴德、俯首称臣的意思。
自己全力一拼,到最后还要甘于当这等莽夫的手下?
孙相心里对翟震的不满已经开始翻腾。
这下,就要看小野的了。
他慢慢后退,几乎就要隐进队伍里时,被人从后头猛的一推:
“孙相这是要去哪啊?临阵退缩,这可是小人所为,孙相该不是怕死?放心,程峻手里那几个猴,还不够我身后队伍一个一个分杀了,轮不到他们威胁了孙相性命。”
孙相被来人推得一个踉跄,一头栽在翟震身旁,翟震回头,望向那一身铠甲的青年将领:“崮儿,莫这么粗鲁,孙相还有用处!”
翟崮露齿一笑:“父亲莫担心,这老货死不了。”
两人对话,俨然已经不把孙相当人看,孙相气结,刚要开口骂人,翟崮的刀锋已经抵在他胸口:“我劝你还是少说话,我父亲有耐心,我可没有!”
孙相顿时泄气,但还是心有不甘,恨恨道:“你们还是太小看小野了!迟早要被他算计得骨头也不剩!”
“呵!谁算计谁?这可说不准!小野?老子潜伏在他身边这么久,早就对他了如指掌。他撅个屁股,老子就知道他肚子里憋的屁是臭是骚……”
“唉!”孙相缓缓抬头,看向程峻方向:“只怕,你们也小看他了……”
程峻看着手下把月公主的尸身抬进宫内,宫门复又关上。
他回过头,看向翟震父子:“我无意对付你们,可你们三番五次不当个人。我程峻自问行事光明磊落,无愧天地。当初,已经给你们活路,你们尚不知珍惜,还要再打回来,企图再度颠覆朝政,着实是自寻死路,我程峻,也没法刀下留人了。”
翟震不解的皱眉。
孙相却是突然就想明白了,自顾自点头叹道:
“原来,二皇子私自到大牢放人时如此顺利,是程将军故意给大牢里通了气,让他们莫要为难。程将军啊程将军,你是想给翟震机会,却没想是放虎归山,第一口就咬断我孙鹤山脖子……这一仗,老夫筹谋多年,全被你小子给搅和了……到底是年轻有为棋高一着啊……老夫是真的老了,不中用了……”
“孙鹤山,你是老了!敢如此对朕的孩子下手,你当自己真能从朕的眼皮底下逃出京都?”宫墙上,皇上浑厚苍老的声音顺着风向,穿透人群,响彻整个翟震身后的军队。
皇上声音其实不大,但顺风,同时,他又是正儿八经的王者,底下这些人,说到底都只是谋逆,尚且还不知成败的贼寇。
那些兵将,到底都是北军,听令于服从朝廷的廖将军,习惯在皇上的威慑下办事,如今听得主子出声,不免心中震撼,整个队伍瞬间骚动起来。
“是皇上!皇上还好好的……”
其中一小将刚出声,被翟震一箭射中胸口,“噗通”倒地,抽搐两下,死了!
“那赵宏不过是强弩之末,尔等还想着追随他左右,且问问你们手里的刀,耐不耐得住老子的箭!”
翟震鹰隼般的目光狠狠扫过队伍,所有人顿时噤声,收敛起眼里的不服,暗暗低下脑袋,只眼角同旁边的人互相对望,筹谋着如何随机应变。
“翟震,你当我赵宏就这点能耐?”皇上再次发话,声音悲愤但笃定,完全没有被围后的气短,眼里虽极度隐忍却依然狼虎一般阴鸷。
翟震皱眉:“赵宏老儿,你再大能耐,也架不住身边无人。你的镇南军,在江淮河岸;你的廖家军,如今廖琛贪墨,被你斥责,也早就有了异心,被我等牢牢禁锢在手……你拿什么跟我翟震打?程峻这几个小儿么?”
皇上直勾勾盯着翟震:“翟震,朕念你有功,一而再再而三留你一命,你竟还敢卷土重来,看来,对你,朕还是太仁慈!”
“哈哈哈……仁慈?赵宏,你不觉得这话从你里说出来,太讽刺?老子手上沾满鲜血,但从不标榜自己良善……你赵宏,比之于我翟震,只多不少!当年淮扬那场屠杀,你蛊惑先皇下旨对无辜的安氏一族举起屠刀时,何曾仁慈?我呸!老子替你担了多少罪名,临了得了个卸磨杀驴!赵宏,你敢说仁慈?真他娘的笑话!”
翟震的话字字落地有声,震得当场所有人惊骇不已。
无辜?
安氏竟是无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