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恘……”
暗中一支飞弩射向奔跑的翟崮。
翟震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扑身而出,挡在翟崮身侧。
飞弩“噗”的刺穿翟震胸膛,巨大的冲击力,将翟震翟崮两人翻滚在地。
翟崮迅速翻身,扶住瘫软在地的父亲,哀嚎出声:“父亲……”
“躺下……躺……躺在父亲身下……快……小野……有连弩手……埋伏……”翟震断断续续,哀求翟崮装死。
他知道,只要小野的连弩手出动,几乎没有人能抵挡,包括那些野兽。
连弩的力量,可以百步穿石,何况血肉之躯。
翟崮泪眼滂沱,拼命摇头:“父亲,您不该救儿子……儿子早知道今日有埋伏,有兽群……儿子知道今日你我父子必不能活着离开……儿子还是由着父亲来送死……儿子是故意的……”
翟崮的忏悔让翟震欣慰,他喃喃出口:“你……可能……原谅父亲?”
翟崮哭成泪人,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翟震轻叹一声:“罢了……父亲,只求你,活下去……”
翟崮看着面色煞白的父亲,语气突然变得坚定:“父亲,咱们,是来赎罪的,咱们一起死……黄泉路上,好相伴……”
翟震无力的摇头:“不……你不能……”
“崮儿……”
翟夫人想扑上去,被程峻一把拉住,他把翟夫人往肩上一扛,一边喊话:“所有人,撤退……快……撤退回宫……关闭宫门……”
阿依也察觉到危险,连连吹哨。
“恘恘……”的哨声提醒其他御兽师,尽快收手,躲避敌军连弩。
猛兽们来无影去无踪。它们本就天生敏锐,加之后天训练,更是灵敏无比。哨声刚落,已经隐匿进浓密的夜色里,速度之快,仿佛未曾出现过。
“恘……”
“恘……恘……”
连弩破空的声音此起彼伏,那些侥幸从猛兽嘴里逃脱的兵士再次面临射杀。
他们已经无处可逃,就地等死!
这是一场叠加的绞杀,没人能幸免。
浓烈的血腥弥漫在宫门外的广场上空,在密集连弩攻击下,惨烈的哀嚎变成挣扎的呻吟,最后,无声!
两万借来的廖家军,几千翟震的残余部将,一千多匹战马,无声躺在宫门外的血泊里。他们,挣扎着出生,挣扎着死去,毫无意义的一生,交代在一两个人的算计里,这就是他们蝼蚁般的宿命。
宫墙上的门楼。
程峻站在皇上身侧,看着宫墙下横七竖八的一地残骸,眼里不知是悲是怒。
他们该死,却又死得如此窝囊,毫无招架之力,让他恨都恨不起来。
“廖琛,他得为这两万人的死负责!”程峻咬牙切齿。
借兵助人谋反,等同谋逆!
皇上面无表情。
月公主的尸身已经被禁卫军护卫送进她自己寝殿。
而儿子赵永骁的尸身,早就隐没在那些叛逆兵将残骸里,被践踏得无迹可寻。
有那么一瞬间,皇上赵宏有把整个大隋夷为平地的震怒。
他的宝贝儿女死在他面前,其他人,谁还配活着!?
但看到程峻大踏步爬上宫墙,面色凝重却又气宇持重的朝他走来,他又恢复了神智。
程峻,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的王者气势,令皇上暗暗吃惊。
还好,那是他的儿子!顶天立地的儿子!
“赵宏……你气数将尽!还不出来受降?”
孙相的声音出现在宫门外。
他身后,小野坐在一张事先准备好的藤椅上,摇着折扇,怡然自得。
小野身后,立着一千多虎虎生威的练家子。一个个熊腰虎背,胸肌奔张,一看就身手不凡。
那千人后面,还围着一圈人马,上万人之多,是孙相暗中培植的私兵。
皇上拨开护在他身前的护卫,负手而立,眼神深邃:“孙鹤山,朕自认待你不薄,金山银山任你贪墨,从不曾追究于你……究竟怎样的利益,促使你背叛朕,投靠这个外来的贼寇?”
孙相“呸”的一声,怒斥出声:“赵宏,你自己摸摸,可曾有心?翟震扶你上位,可谓功臣,你却卸磨杀驴,毫不留情。你表面重用于我,私底下安排人盯着相府,随时将我置于死地。我不为自己谋个出路,难不成还主动送人头?”
皇上沉默半响,叹道:“翟震跟你,终究是不同。他太过残暴,留着,终究是个祸害……”
孙相冷嗤出声:“残暴?翟震不过是你赵宏手里杀人的刀,你才是那个使唤道具之人。残暴,说的可不就是你自己?灭同门师弟安氏一族、逼亲兄弟珩王避世而居、杀助你登基的功臣……你有何资格说旁人残暴?”
皇上脸色阴沉,怒道:“若不是你从中作梗,朕何至于此?”
“哈哈哈……”孙相爆笑出声:“我从中作梗?你心里不动那心思,谁能说动你分毫?先皇有遗诏,你偏逆行倒施;先皇明明身体康健,你偏一遍一遍的刺激于他,捏造珩王各种事端奏报,让先皇忧虑过度,吐血而亡……弑父、杀兄、夺嫡……哪一桩哪一件不是你赵宏刻意为之?……赵宏,这龙椅,你坐得名不正言不顺,早该让位……珩王宽厚,愿留你苟活,你还不乖乖受降?若还想负隅顽抗,你别怪我不留情面……宫里其他皇子公主,可就跟着你受罪了……”
“你敢!”皇上咬着牙,脸色铁青。
“我为何不敢?”孙相睨眼看向皇上,像是看个傻子:“威胁人是要有底气的,你赵宏哪来的底气?就凭那几头姜芜王庭借来的畜生?你莫不是享福太久,脑子光长膘了?”
“让珩王出来说话!”皇上终于忍不住:“朕倒要看看,你们打算如何挟持这个懦夫,逼朕让步?”
“珩王?”
孙相纠结了一会,还是回头征求小野的意见。
“这有何难?”
小野手上折扇一挥,早有两个打手推着两个轮椅走出来,其中一轮椅上,不就坐着那珩王?
另一个轮椅上,坐着的,正是叶小七。
叶小七珩王两人像不会说话的木头人,安安静静端坐着,目视前方,一脸木然,像被下了药的样子。
程峻手上一紧,眼里闪过一丝狠厉,差点就按不住,但很快就强忍住杀出去的冲动,默默站在皇上身后,佯装镇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