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冬日的阳光勉强驱散了些许寒意,却驱不散京城上空的阴霾。
京城警察局。
局长办公室内的气氛压抑得几乎让人喘不过气。
楚霖一身熨帖的黑色西装,面容冷峻,周身散发着久居上位的迫人气场。
他静静地坐在沙发上,不发一言,却让对面的局长如坐针毡,额角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
他偷偷抬手擦拭,动作僵硬。
楚羡则与大哥截然不同。
他翘着二郎腿,一身骚包的亮色休闲装,桃花眼微微眯着。
看似漫不经心,实则眼底的寒光比窗外的冬日还要冷冽。
“张局长,”
楚霖终于开口,“那两名肇事卡车司机,有线索了吗?”
张局长闻言,心头猛地一跳。
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楚大少,我们……我们正在全力搜查!”
“日夜不停,所有警力都派出去了!”
他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着兄弟二人的神色,心中叫苦不迭。
楚家六小姐在香江大桥遭遇两辆大卡车蓄意夹击。
这分明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
敢动楚家的掌上明珠,这背后的人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可眼下,更让他头疼的是面前这两位煞神。
一个是京城皓楚集团的总裁,手眼通天,商业帝国庞然大物;
一个是楚家最受宠的三少,看着玩世不恭,实则是个混不吝的主儿。
真要发起疯来,谁也拦不住。
“监控录像显示,两名司机都戴着严实的鸭舌帽和口罩,面部特征模糊。”
“香江大桥那一段的监控角度也不是很理想,给我们的排查工作带来了极大的难度。”
张局长小心翼翼地解释,声音都在瑟瑟颤抖。
楚羡嗤笑一声,慢悠悠地开口,语气却像淬了冰:
“难度大?”
“我妹妹现在生死未卜,你跟我说难度大?”
他坐直了些,身体微微前倾。
那张俊美邪气的脸庞凑近了几分,桃花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我可告诉你,除夕夜之前,要是找不出那两个狗东西,我们楚家,可不介意用点特殊的手段。”
“到时候,万一不小心破坏了哪条法律法规,那可就不是我们能控制的了。”
张局长听得心惊肉跳,冷汗更多了,背心几乎湿透。
这楚三少,分明就是在赤裸裸地威胁!
楚霖的目光深沉如海。
他看着张局长,声音不带丝毫起伏,却字字如千钧重锤砸在张局长心上:
“有人要蓄意谋杀我的妹妹。”
“如果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找不到凶手,那就只能证明,张局长的能力,或许与现在这个位置不太匹配了。”
“京城,需要一个更有能力的局长,来维护它的安宁。”
轰——
张局长只觉得脑子里一声巨响,眼前阵阵发黑。
完了,完了!
这楚大少是要直接把他从这个位置上掀下去啊!
他的乌纱帽,怕是真的要保不住了!
楚霖和楚羡对视一眼,同时缓缓起身。
兄弟二人身形高大挺拔,无形中散发出的压迫感让本就局促的办公室更显逼仄。
张局长见状,也连忙跟着站了起来,额头上的青筋都因为紧张而突突直跳。
他咬了咬牙,几乎是立军令状般地保证:
“楚大少,楚三少,请您二位放心!”
“我……我一定!”
“一定尽快将那两名肇事司机缉拿归案!”
“给楚家,给楚小姐一个交代!”
楚霖面无表情,微微颔首,声音依旧清冷:
“有劳张局长费心了。”
楚羡则是不屑地冷哼一声,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兄弟俩不再多言,转身迈着沉稳的步伐,离开了警察局。
直到那两道慑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口,张局长才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一般,双腿一软,重重地跌坐回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良久,他才颤抖着手,拿起桌上的电话,声音嘶哑地吼道:
“给我接刑侦队!”
“让他们所有人都给我滚过来!”
“限他们三天之内,必须给我找到那两个卡车司机的线索!”
“找不到,就都给我卷铺盖滚蛋!”
……
另一边,不知名别墅的卧室内。
楚绵在一片沉寂中悠悠转醒。
她睁开双眼,没有任何光亮,而是一片浓得化不开的墨色。
什么都看不见。
黑暗,如无边无际的深渊。
缓和片刻后,她想要撑着手臂坐起来。
然而,一股强烈的无力感从四肢百骸传来。
身体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软绵绵的,根本使不上半分力气。
她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一夜之间,毒素又扩散了。
去年这个时候,她也曾经历过。
一个人躺在冰冷的床上,看不见,动不了,只能像个废人一样,静静地等待着体内的毒素自行消解。
可现在,她身处的环境完全陌生,身边潜伏着未知的危险。
她咬紧牙关,深吸一口气,调动起全身的力气,试图控制自己的身体。
汗水,从额角渗出,顺着脸颊滑落,浸湿了鬓角。
她能感觉到手臂的肌肉在微微颤抖,似乎还能使上一些力,但身体的其他部位,却像是完全失去了知觉,纹丝不动。
“呃……”
一声压抑的低吟从她喉间溢出,她用尽全力,一只手死死地抓住了身下的床单,另一只手则费力地撑向床板。
床单被她抓得变了形,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着青白。
每一次尝试,都伴随着剧烈的喘息和从骨髓深处传来的酸软。
汗珠,一颗颗,如断线的珠子般滚落,打湿了她额前的碎发,也模糊了她坚毅的眉眼。
终于,在几乎耗尽了所有力气之后,楚绵的身子猛地一挺,在剧烈的晃动中艰难地撑着坐了起来。
胸口剧烈起伏,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虚脱无力。
短暂的眩晕过后,她稍微缓过一口气。
伸出尚且能动弹的双手,摸索着大腿和小腿。
然后用尽力气,一下一下地捶打,刺激着自己的腿部肌肉。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咔哒”一声,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
温砚尘原本是想来看看楚绵醒了没有。
推开门,一眼便看见了坐在床上,狼狈地捶打着自己双腿的楚绵。
她额发凌乱,汗湿的睡裙紧贴着消瘦的脊背。
明明是一副脆弱不堪的模样,那股子不肯服输的倔强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看到这一幕,温砚尘深邃的眼眸,化为一片黯然。
他猜到了。
楚绵体内的毒素,比他预想中扩散得更快。
她现在,恐怕连站起来都困难了。
尽管看不见,但她能清晰地感知到有人进来了。
她捶打腿部的动作一顿,几乎是下意识地别过头。
“滚出去!”
温砚尘没有说话,也没有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