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绵:【和朋友吃饭。】
几乎是秒回。
傅靳年:【我来接你?】
楚绵的目光再次落在柳夭身上。
她现在的状态太差了,她不能就这么丢下她一个人。
楚绵:【不用了,晚点我自己回去。】
发完这条信息,她将手机翻了个面,屏幕朝下地扣在桌上。
对面,柳夭的眼泪还在无声地滑落。
她怎么能这么自私?
当年她也是在这种逃亡中苟且偷生,是楚绵将她救出地狱,给了她新的身份,还让她管理m神迹......
让她度过了这平淡安稳的几年。
楚绵是她灰暗生活里唯一的光,她怎么能把那片黑暗引到光里来?
“楚小姐,你人真好。”
柳夭忽然说了那么一句,让楚绵感到莫名。
随即,柳夭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我……我还有点事,我必须得走了。”
“你......”
柳夭从钱包里胡乱抓出几张钞票拍在桌上,甚至来不及等服务生过来,转身就朝清吧门口冲去。
“我先走了!楚小姐!你多保重!”
“夭夭!”
楚绵下意识想要去追,伸出的手却停在半空中。
桌上,柳夭碰过的那杯温水还冒着丝丝热气,旁边是她仓促间拍下的几张百元大钞。
一切都好像没发生过,又好像一切都乱了套。
到底是什么样的麻烦,能把一个人逼到这个地步?
连求助的勇气都没有,只剩下逃跑的本能。
……
帝景花苑。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京城璀璨的夜景,流光溢彩,宛如一条星河铺展在脚下。
傅靳年单手插在西裤口袋里,另一只手端着一杯威士忌,杯中硕大的冰球折射着窗外的灯火,在他深邃的眼底漾开一圈圈冷冽的光。
他身形挺拔如松,宽肩窄腰,简单的白衬衫被勾勒出堪称完美的肌肉线条。
周勤悄无声息地走进来,恭敬地垂首。
“二爷,柳夭和楚小姐已经分开了。”
“去追。”
旁边傅七闻言,立刻抬起头。
“是。”
傅七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去。
周勤看着傅七消失的背影,又看了一眼傅靳年那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的侧影。
夜色更深。
城中村的巷道里弥漫着潮湿和油烟混合的气味。
柳夭回到临时落脚的小宾馆。
这里环境差到极点,楼道里堆满杂物,墙壁上满是污渍和不明所以的涂鸦。
房间里只有一张吱呀作响的铁床和一张破旧的桌子,空气中常年飘着一股霉味。
但对柳夭来说,这里是她唯一的藏身之所。
她“砰”地一声关上门,用尽全身力气将门反锁,然后背靠着门板,整个人虚脱般地滑坐在地。
眼泪早已流干,只剩下胸口剧烈的起伏和劫后余生般的喘息。
不能连累楚小姐……
绝对不能……
她在地上坐了很久,直到双腿发麻,才扶着墙壁,踉跄地站起来,颓然倒在床上。
床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她瞪大眼睛,死死盯着泛黄的天花板,脑子里乱成一锅粥。
接下来该怎么办?
京城是待不下去了,他们已经找来了。
要去哪里?
她又能去哪里?
就在这时——
“咚、咚、咚。”
清晰而有节奏的敲门声,在寂静的夜里,像是死神的催命符。
柳夭浑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心脏骤然停跳了一秒,整个人从床上弹坐起来,手脚冰凉,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
“谁?!”
她用尽全力,才从喉咙里挤出这个发抖的音节。
门外,傅七目光冷冽的盯着眼前的房门:“警察,例行查房。”
警察?
柳夭的心沉到了谷底。
不可能!
这个时间点,这种破地方,怎么可能会有警察来例行查房!
是他们!
一定是他们!
她手脚并用地爬下床,一边朝着门口大声回应,一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点:
“警察同志,您稍等一下,我……”
“我没穿衣服,我马上就好!”
她用这话拖延时间,眼睛则像雷达一样飞速扫视着整个房间。
门是唯一的出口,但门外是地狱。
那就只剩下……
窗户!
柳夭的目光猛地定格在那扇破旧的窗户上。
这里是三楼!
跳下去,可能会摔断腿,甚至会死。
但不跳,马上就会死!
没有时间犹豫了!
柳夭手脚麻利地爬上那张破桌子,用力去推那扇被锈死的窗户。
“咯吱——”
窗户发出一声刺耳的声响,终于被推开了一条缝。
门外,傅七的耐心显然已经耗尽。
里面的人拖延的时间太长了,长得不正常。
他听到了那声刺耳的窗户摩擦声,眼神瞬间变得凌厉。
后退一步,然后猛地抬起腿,狠狠地踹向那扇薄薄的木门!
“砰——!!”
一声巨响,门锁被巨大的力量直接踹断,木门向内撞开,重重地砸在墙壁上。
傅七一个箭步冲了进去。
然而,房间里空无一人。
床上被子凌乱,那张破旧的桌子上还留着一个踩踏过的脚印。
窗户大开着,破旧的窗帘被夜风吹得疯狂舞动。
傅七冲到窗边,往下看去。
只见一道黑影在楼下狭窄的巷子里一闪而过,迅速消失在拐角处。
他立刻拿出手机,拨通了周勤的电话,声音冷得像冰。
“人从窗户跑了。”
刺耳的刹车声划破夜空。
一辆出租车在柳夭面前堪堪停下,她想也没想就拉开车门钻了进去。
“去……去京城国际机场!”
“快!师傅,我给你加钱!”
她声音嘶哑,带着哭腔,整个人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司机被她这副样子吓了一跳,但看在她许诺加钱的份上,还是一脚油门踩了下去。
出租车汇入车流,飞速向机场驶去。
柳夭缩在后座,死死地抓着座椅,不停地回头张望,生怕后面有车追上来。
她知道,去机场是个无比愚蠢的决定。
用身份证买机票,他们肯定能在第一时间查到她的行踪。
这无异于自投罗网。
可是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她人生地不熟,除了机场,她想不出任何一个可以让她迅速逃离的地方。
这是一场豪赌,赌的是时间和运气。
赌他们反应没那么快,赌她能抢在他们封锁机场之前,坐上离开的飞机。
京城国际机场,灯火通明。
柳夭用最快的速度冲到售票柜台,脸上的惊恐让她看起来像个疯子。
“你好,给我一张票,最快的,去哪都行!国外的!”
售票员被她吓了一跳,但还是专业地查询起来。
“小姐,半小时后有一班飞往Y国的航班,还有一个空位,您要吗?”
“要!就要这个!”
柳夭想也不想,立刻将自己的身份证和银行卡拍在柜台上。
拿到登机牌的那一刻,她悬着的心才稍微放下了一点点。
她一路狂奔到安检口,过了安检,又一路跑到登机口。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是在刀尖上行走。
她坐在候机厅的椅子上,如坐针毡,总觉得周围的每一个人都在看她,每一个人都可能是来抓她的。
帝景花苑。
周勤快步走到傅靳年身边。
“二爷,傅七跟丢了。”
“不过我们查到,柳夭打车去了国际机场。”
傅靳年坐在沙发上,他换了个姿势,长腿交叠,姿态慵懒,但周身的气场却丝毫未减。
他抬眼看了周勤一下,没说话,示意他继续。
“她用自己的身份证买了半小时后飞往Y国的机票,航班号是KY772,现在应该已经到登机口了。”
周勤语速极快地汇报,“要不要立刻通知航空公司那边,让航班延迟起飞?”
以傅家的能力,让一架国际航班临时延误,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周勤已经做好了傅靳年下令的准备。
然而,傅靳年只是安静地听着,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沙发的皮质扶手上轻轻敲击着。
客厅里一片寂静,只有那不轻不重的敲击声,一下,又一下,敲在周勤的心上。
片刻后,那声音停了。
傅靳年缓缓地摇了摇头。
“不用。”
周勤愣住了。
不用?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竟然……
就这么放她走了?
就这样让她逃了?
“不要把动作闹大了。”
闻言,周勤眉间拧成一团,反应了过来。
在京城抓捕柳夭不用大费周章,不容易暴露。
但若是派人去国外抓......
动作闹大了反而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Y国,KY772航班。
广播里传来空姐甜美的声音,提醒乘客飞机即将起飞。
柳夭死死地扣着安全带,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直到飞机在跑道上滑行,加速,然后猛地一震,机头昂起,脱离地面,冲向漆黑的夜空。
窗外的京城灯火,在她眼中迅速缩小,变成一片璀璨的光斑,最后彻底消失在云层之后。
直到飞机进入平流层,机身平稳下来,安全带指示灯熄灭。
柳夭才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一般,瘫软在座椅上。
她看着窗外深不见底的黑夜,和机翼上闪烁的航灯,终于,一颗滚烫的眼泪从眼角滑落。
逃出来了……
她终于,逃出来了。
与此同时。
温家老宅。
温砚尘正斜倚在一个造型奇特的沙发上,手里把玩着一个金属魔方。
他穿着一身丝质的暗红色睡袍,领口敞开着,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和一小片白皙的胸膛。
那张俊美到近乎妖异的脸上,挂着一抹玩味的笑,眼神却像藏着钩子的深潭,邪气又危险。
阿城站在他面前,神色恭敬,只是眉宇间还带着大伤初愈的疲态。
“少主,傅靳年那边有动静了。”
“哦?”
温砚尘手中的魔方停了下来。
他抬起那双桃花眼,饶有兴致地看着阿城。
“他手下那个叫傅七的,就是上次在京郊跟我们交手的那个,我总觉得那家伙不简单,就一直在盯着他。”
阿城的语气很严肃,“就在刚才,他去城中村一家小宾馆抓人,不过好像失手了,人跑了。”
温砚尘听完,嘴角的弧度更大了。
“傅靳年的人,还会失手?”
他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
站起身,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上,踱步到落地窗前,看着和傅靳年别墅窗外同样的夜景,眼神却完全不同。
傅靳年的眼神是掌控,而他的,是狩猎。
“他越是在乎什么,我就越是好奇。”
温砚尘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带着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疯劲儿,“阿城,去给我查。”
“查那个从傅七手里逃掉的人,是谁,长什么样,因为什么事被傅靳年追捕,现在又逃去了哪里。”
“我要知道关于这个‘幸运儿’的一切。”
“好的。”
阿城低头应下,转身离去。
温砚尘看着窗外,伸出舌尖,轻轻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像一只发现了新猎物的野兽。
傅靳年啊傅靳年,你到底在藏什么有意思的玩具呢?
***
楚绵回到楚家老宅时,已经接近午夜。
她洗完澡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脑子里,一会儿是柳夭那张梨花带雨、写满恐惧的脸,一会儿又是她冲出清吧时,那决绝又仓惶的背影。
她拿起手机,又一次点开和柳夭的聊天框。
上面最后的信息,还是她离开清吧后发过去的一句——
【到了安全的地方,给我回个信。】
可是,几个小时过去了,这条信息下面,依旧是空空如也。
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楚绵的心,也跟着一点点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