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晚辈的家人被那人掳入极渊,我是非去不可的。”余渊能够感受到对方绝非危言耸听,而是真心的提醒。当下也是诚心回答。
“既然如此,老夫也不能再阻挡你。这极渊入口,便在北斗第三星的位置上,那里有一个黑洞,进入后便是极渊的出口。”
“多谢前辈指点。”余渊躬身施礼。心中也是骇然,若是对方不说,自己还以为那血月是进入极渊的通道,还要多浪费不知道多少时间。
“不过,小兄弟那极渊之中可不比眼下的世界,这南海不过是极渊衍生出来的附属空间罢了。以老夫的实力在极渊之中也不过是中上游水准。似我这样的门禁,在南海至少还有四个,那极渊之主的实力便可想而知了。而且,此番老夫阻拦与你,乃是收到了上方的命令。那极渊高层已经知道了你要进入,小兄弟可要多加小心了。”
“多谢前辈提醒,晚辈晓得了。”余渊再次拱手施礼。神识一晃便消失在食海兽的意识海中。只留下一脸震惊的食海兽愣在那里。这可是自己的意识海啊,对方竟然说走就走了,这份实力已经超乎了自己的想象。幸好刚才没有和对方硬刚,否则自己的下场如何,已经可以想见了。突然它又想起来一件事儿,当下神识也飞出意识海,来到体内。正看到余渊脚踏一条黄色虬龙,直奔北斗天玑星而去。食海兽意识释放,朗声道,“极渊之地,时光流速是外面的五倍,何处进何处出,小兄弟记好了,后会有期。”
“知道了!”余渊的回答声还在食海兽的身体内回荡,人却已经来到了半空当中。这食海兽几乎已经相当于一个小的须弥世界了。看似宝石大的一颗星辰,随着老虬被水汽托着向上升空,渐渐变大,半个时辰后余渊终于来到了那天玑星面前,这颗星辰已经变得如同磨盘大小。此时仔细看去,一团光芒之中,果然有一圈白色的痕迹。余渊停了下来,将一道神识放了出去,穿入了天玑星中。不愧是罪岛长大的孩子,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那食海兽虽然感恩戴德,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可余渊还是不放心,万一对方摆自己一道可就阴沟里翻船了。还是谨慎一些的好。
这道神识穿过天玑星,突然空间一片开朗。通过神识共享,余渊看到这里依旧是一片海洋,只不过天空中烈日高挂,万里乌云,海水激荡,岛屿星布,却又是另一番景象。至少此时看来并没有什么危险。他这才催动老虬,一道黄光闪过,穿入了天玑星中。余渊只感觉周围一阵空间撕裂引起的波动,紧接着便来到了这方空间之中。等出了通道,余渊回头看去才发现,自己进来的地方竟然是一朵白云,混迹在天空当中,和其他云彩并没有什么区别。突然回想起食海兽的话来,当下分出一道神识在这朵云彩上做了记号。随即令老虬降下身形落到水面之上。这里毕竟是极渊之地,还不知道有什么危险存在,低调一点的好。
海水波涛翻涌却并不激烈,老虬横身水面稳如老狗。一路不紧不慢的向附近一座岛屿游了过去。余渊也放出神识开始探索这片空间。很快他发现那座岛屿之上竟然有人类的存在,而且还不在少数,神识扫过竟然有二三百人。此时他们正聚集在一处,似乎正在开会。余渊将神识停在半空当中仔细观看。只见这些人,长得不似沧海之人,也不似草原之人。虽然也是黑发黑眼,却肤色黝黑,看起来如同非洲人种。可五官又没有黑色人种的特征,皮肤的那种黑色也不如黑人那般闪着油光。看起来怪异的很。不过余渊很快就反过劲来,自己还是没有摆脱固化思维,这里和上辈子根本不是一个时代,甚至都不是一个世界,只不过有一些文明重合罢了,何必去纠结人种问题。只要知道他们是人类就好了。
再看这些黑人,都是五短身材,其中几个看体型是女子的也是如此,高矮几乎和身形宽窄相同。从高处看去,更像是一堆黑色的盒子在开会。此时正中央一个比其他人都要矮小,相对瘦弱的人正在讲话。他也是这群人中唯一一个长着一头银白色头发之人。余渊特别关注了一下,神识掠过,见此人面上满是沟壑,数道皱纹纵横,也不知道多大年纪,给人一种比天地还要苍老的感觉。这小老头站在一块石头之上,这也使他的身形高出了众人一截。他口中叽叽咕咕的说着什么,一双手臂还上下划拉比划,看样子慷慨激昂。
他口中的语言余渊这辈子,乃至于上辈子都没听过这么饶舌的腔调,完全听不出套路和个数。可周围那些人一个个听得却是群情振奋,眼中放光。不过好在余渊此时是神识状态,既然听不懂,那就直接捞干的。他的神识直接侵入了一个看起来不大聪明的家伙脑子里。这也是为了安全起见,谁知道这些家伙有什么隐藏技能。这一丝神识虽然损失掉没什么伤害,可自己要是被发现了那就不大好了。
随着神识的潜入,余渊也从这家伙的脑子里读懂了这套语言体系。而且也掏出了事情的始末。原来这些家伙是烛九阴的仆人。这个仆人可不是谦称,而是实实在在伺候烛九阴的族群。那烛九阴身形庞大,平日里吃喝拉撒都要人伺候,这几百人不过是族群之中的一部分,还有另一部分在此前的变故中遇难的遇难,失散的失散。而余渊也弄明白了,此前的变故就是因波士东而起的。话说数万年前极渊之主烛九阴就陷入和半睡半醒的状态,日常就靠这群仆人服侍,一直延续到了如今。随着岁月变迁,这些族人也分成了两大部分,一部分主要负责与烛九阴进行精神沟通,传达神谕,另一部分则是眼前这一群的同伴,负责起居。若论亲近自然是这些负责起居的和烛九阴更加亲近;可若论权势这些年来倒是那些负责沟通的家伙更胜一筹。这极渊之中海兽众多,大多已经开了神志,全都服从于烛九阴。而烛九阴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这个神谕,呵呵,可能是真的,同样也可能是假的。真真假假都是这些负责沟通烛九阴的族人说的算。
不过好在,一族两派,各有特色一直以来也是相安无事。可偏偏随着波士东的到来,为这些居住在极渊之人打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这极渊虽然博大,可多年以来的探索,已经没有一寸神秘的地方,这种一眼看到头的日子,早就令这些自小便生长在极渊世界中的生灵感到了厌烦。他们不是没试过离开极渊,可碍于烛九阴那道极渊之水不外流的规定,没有人敢迈出极渊一步。波士东的到来,惊动了这些烛九阴的仆人。
这波士东不知道用什么办法竟然说动了那些负责沟通烛九阴的族人,开祭坛做法,沟通烛九阴的神识,最终得出一个令人惊讶的结果——神谕竟然是出极渊,开辟新的领地。这个消息一经传开,顿时轰动了整个极渊,不少生灵都是蠢蠢欲动。而另一边以负责打理烛九阴日常的这部分族人为首的生灵,却坚守烛九阴原来的训教,不同意踏出极渊,而且对新的神谕表示质疑。于是两派第一次大打出手,从刚开始的单挑,到后来的群殴,再到最后两股不同意见的势力终于伙拼了。结果可想而知,以少胜多的奇迹不是没有,但却不是这场战役。最终这群真正的仆人被打败,流落到了这座小岛之上。而另一部分胜利者,除了占据了烛九阴的老巢以外,还派出一部分人马,随着波士东出了极渊。那群人正是攻击鲛人族的那一波。也幸好,这边极渊之内的战役牵扯住了那些实力高强的生灵。否则不但鲛人族有难,连归墟一族的援军恐怕也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而且余渊还在这货的记忆中发现了鲛人族精锐的下落。原来,这些人类正是被通神一族,用烛九阴的时空之眼掠入了极渊。明天就要献祭给烛九阴,唤醒真神,一同出极渊征服这个世界。此时,这些仆从正在密谋,如何做最后一搏。这老头正是这仆从一派的首领,他知道一条密道,能够进入烛九阴的寝宫。按照这个老头的猜测,所谓用血祭唤醒真神,不过是个谎言。那通神一派,不过是想通过血祭将烛九阴永久的封印。绝不能让他们得逞。这仆从一派,首领一代接一代口口相传下来一段预言。“真神会被最纯洁的鲜血唤醒。”老人不知道最纯洁的鲜血是什么,可他想要试一试,自己一身忠诚之血能不能将真神唤醒。即便自己不行,那么身旁还有这数百仆从,他们之中有行将就木的老人,有刚刚出生的孩子,他就不相信,这么多忠于真神的血还不够纯洁,不能将真神唤醒?若真的不能唤醒,那他们也算是尽力了,死而无憾。身旁这些人正是在他这一往无前慷慨激昂的演说感召之下,打算和他一同赴死的。这本身就是一个九死一生的局。成了,这些人是殉道者。不成这些人便是以身献祭了。不得不说,自古以来,信仰之力确实震撼人心。
在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后,余渊也是心急如焚。自己的爱人明日就要成为血祭的牺牲品,他如何能够不急。身形一闪,让老虬缩小藏入怀中,自己运动无相功法,化作一个又矮又黑的小胖子。他按照神识看到的那些家伙的身形和样貌幻化外表。这样一来,就算没人认识他,也会觉得他很眼熟,只是想不起来是谁罢了。这也是混入一个族群最好的办法。易容后的余渊,鼓动内力,踏浪而行,在靠近小岛的地方,以罡气护体,藏入海水之中。而此时,那些仆人们也都准备就绪,在老者的带领下,扑通扑通的跳入了海中,一路向南游了过去。余渊也趁乱混入了队伍最后面。
进入水中后他才发现,自己还是忽略了细节。那些仆从虽然表面看来就是长得矮一点的人类,可入水后,短粗的身形竟然迅速的拉长,变得纤细起来,手指和脚趾之间竟然长出了肉膜,看起来如同鸭蹼一样。轻轻一拨,便冲出去数丈远。他这才明白方才为何看这群人有些奇怪,原来他们站着的时候,没有骨头支撑,勉强维持身体直立而已,所以才会显得方方正正,那不正是堆成一坨的样子么。如今进了水中,压力分散,自然恢复了原貌。幸好余渊的无相神功已经炉火纯青,迅速调整,几乎在瞬间便和周围之人化作相同的样子,这才没有露馅。不过他也暗叹一声,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自己还是见识少了。
这些仆从在水中速度,虽然没有老虬来的快,却也不慢,大约游了三四个时辰,天色渐渐暗淡了下来。前方那领头的老者终于停下游动,开口道,“大家原地休息,吃些东西,密道就在前方,我们今晚就前往真神的寝宫。”随着他一声令下,那些族人迅速向海底沉下去。不多时,有一个个翻腾上来,手中各自拿着一些叫不上来名字的海螺和贝类,有些还抓着长相古怪的鱼儿。就这么在水中大快朵颐起来。余渊也装模作样的随着下去,果然在海底有数不尽的各种海鲜,随时一抓就是了。在这些家伙进食的时候,余渊才看清,原来他们之所以能在水中说话和吃东西,乃是因为他们在入水后,两只耳朵后面便各自裂开了一道缝隙,如同鱼鳃一样。他也赶忙幻化出来同样的东西。只不过他还是要靠内息闭气,不能用这个假货呼吸而已。而且吃东西也不行,只是徒有其表,装模作样。好在也没人关注他,让他轻易的蒙混过了关。等这些人修整完毕,那为首的老者,才一挥带蹼的黑手道,“吃饱喝足了,死了也是个饱死鬼,跟我来。”随即身形一晃,黑龙一般冲向了前方一处巨大的珊瑚丛中。身后众人也赶忙跟上,余渊跟在后面,恰好看见那老头的身形拉长,化作一条长龙,钻入了珊瑚丛中,一条只有碗口粗细的洞口。想来这就是密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