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关于婆罗洲的眼泪依旧没有任何消息,谢昀已经动用了谢家所有的消息网,飞鸽传书已经是最快的方式了。
大夫在用汤药吊着董乘风的性命,柳黛悄悄告诉沈玉阙:“谢家用了世间罕见的药材,千年的人参都拿出来了!奴婢瞧二公子的脸色比之前要好些了,就是还不见醒。”
“那毒可使人麻痹,若不解毒就算把人参当饭吃,也是不行的……”
沈玉阙说完又觉得自己得去好好谢谢那位慷慨的财神爷,然而她刚走到门口便碰到财神爷从里面出来,两人险些撞上。
“要干什么?”财神爷歪头看她。
“我……”沈玉阙犹豫了一下问道:“你今天还有什么想的吃吗?我给你做。”
后者却抓起她的手细细看着她的手指,她葱白的指尖留有一些做木船留下的伤痕,因为长时间捏着炭笔作画还留有一块硬硬的老茧。
沈玉阙要把手收回来,后者却和她五指交握,拉着她的手向外走去:“子期有事找我,你陪我一起。”
“哦,好。”
对于沈玉阙‘温顺’谢昀很满意,一路拉着她手像游园一样走的慢吞吞的。
沈玉阙也确实在游园,谢家的景致让她震惊,也让她大饱眼福,一路看来竟有些目不暇接。
谢子期正在守拙堂内见几位管事,谢昀没进门之前便听到里面传来争执吵闹的声音,其中还有女子的呵斥声。
沈玉阙听得出那是孙氏的声音,但纵然孙氏气势高,也架不住那些管事们惯会捣糨糊,总是用推三阻四和难办来应付。
可等谢昀踏足守拙堂的时候,堂内的争吵声又戛然而止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欣喜的向他看来,当然,并不包括孙氏。
谢子期坐在轮椅上,欢喜道:“兄长你来了!”
谢昀点头,懒得说话,自顾自坐了,让沈玉阙坐他身侧。
下人们看到他也很高兴,捧着茶点流水席一样送到他面前让他挑选。
沈玉阙看着这一幕,突然觉得沈家招待谢昀的规格真的是略显寒酸了……
“你们继续,”谢昀说:“我正好闲来无事,过来听听,不叨扰吧?”
“兄长能来,再好不过!”谢子期激动的看着他,脸色也红润了不少。
沈玉阙没有刻意去看孙氏,但孙氏脸上的不满和厌恶却赤裸裸的没有丝毫掩饰。
她很不喜欢谢昀,谁都看得出来。
不过沈玉阙也注意到,谢昀一出现,这些管事们说话的声音也都跟着小了下来,甚至没有再对谢子期咄咄相逼。
沈玉阙不懂谢家的生意,听了一会知道他们大概在商量来年江南的生丝是否继续由谢家持有的问题。管事们觉得这门生意利润微博,大可转手包给别人,谢家从中赚取差价。
但孙氏却咬定必须继续持有,她还要亲自经手。
管事们眼观鼻鼻观心,见谢昀听的认真却没有表态没有言语,知道他是默认了孙氏的做法,最终只得妥协。
舌辩了两个时辰最终拍板,管事们向谢昀告辞后离开。
一直沉默不语的谢昀这才开口:“子期也不是孩子了,以后有事尽可以自己做主。”
这话俨然激怒了孙氏:“你是来我们母子笑话的吗?”
“孙姨想多了,我来是怕子期年纪小会吃亏。”
“你是想说,怕他一个瘸子撑不起场面吧?”
沈玉阙心头微凛,就算孙氏说这话是为了针对谢昀,但当着儿子的面把他的伤疤揭开,可有想过她儿子心里是何感想。
果然,谢子期脸色泛白,在轮椅上如坐针毡。
谢昀起身道:“我从未这样想过。”
“你没这样想过?可这就是事实!”孙氏凌厉的目光看向他:“子期为什么会吃亏?又为什么会被自家的管事顶撞?还不都是要拜你所赐?如果他是个正常的,双腿健全的人,又怎会如此!”
“娘!”谢子期一脸祈求的看着她:“娘,你别说了!求你别说了!”
“我说说怎么了?你这个兄长心狠手辣,别说害你双腿不良于行,就是害死了他亲生母亲,他都从未有过良心不安的时候!不还是一样每日里潇洒忘形!”
“谢夫人!”沈玉阙突然开口,她也不知自己哪来的冲动,就是不想听她再继续说下去。
“谢夫人,我虽不知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但谢公子这些年也算是为谢家呕心沥血,还请您消消气……人常说,家和万事兴,咱们都是做生意的,最忌讳的就是自家人起口舌争。”
孙氏也算给她面子,哼了一声说道:“沈小姐,我也算你半个长辈,便多嘴劝你一句,往后还是离我们家这位长公子远些的好!不然迟早也要被他害死!”
谢昀猛然向她看去,眸光森冷。
孙夏栀呼吸一滞,明显也有被他惊到,但却依旧兀自昂着脖颈,毫不示弱。
谢昀缓缓说道:“孙姨还真是了解我。”
“可恨我了解的太晚。”
沈玉阙看着这两个人,如果眼神都化作刀剑,她觉得夹在中间的自己要被扎成筛子了。
忙拉着谢昀的手说道:“咱们回去吧,正好有些饿了。”
谢昀忍下怒气,和沈玉阙并肩向外走去。
然而孙夏栀却又高声说道:“我知沈小姐是聪明人,才劝你三思!有些人利益至上,哪怕你是他最心爱的女人他说舍弃也毫不犹豫!更何况你也不是,他的女人,能从山塘街排到阊门!”
谢昀尚未回头,就听沈玉阙转身反驳:“谢夫人身在内宅不知全貌,怎可妄下评判!你说我是聪明人,但我听来,谢夫人却不是聪明人!”
孙夏栀圆目一睁,怒不可遏的向她看去!
“我们走!”
沈玉阙直接拉走了谢昀,那副气鼓鼓的样子好像她才是那个受气包一样。
财神爷由她拉着,笑的慵懒。
“其实你不替我说话,我也会救董乘风。”
沈玉阙回头看他,眼底满是不可置信:“我不是为了这个!”
“那你是为了什么?”
沈玉阙竟不知该如何分辨了:“在你眼里,我是这种人吗?”
“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就是孙氏说的那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