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的话倒是让夏韶宁上了心,晚上萧祈安来承乾宫的时候,夏韶宁便直截了当地问他了。
这些年来,虽然后宫里通过选秀也陆陆续续地进了不少年轻貌美的宫妃,但是却再也没有孩子出生了,也没再见萧祈安特别宠爱哪一个女人。
他依旧十数年如一日的没事儿就爱往夏韶宁的承乾宫跑,其他诸如仪淑妃,纯德妃这种重臣之女,他偶尔也会去看一看。
但是后宫里最最得宠的,毫无疑问仍旧是夏韶宁。
“嗯,母后年纪大了,自然而然毛病就多了。”萧祈安压根没问夏韶宁是怎么知道这些事儿的,只是不咸不淡地答了一句。
“很严重吗?”看着萧祈安那张毫无波澜的脸,夏韶宁试探性地又问了一句,“太医怎么说的?”
“太医说母后是去年入冬的时候受了一场很严重的风寒,一直没有好清楚,这就留下病根了。再加上这初春的天气忽冷忽热的,年纪大的人总是吃不消的。”萧祈安耐心地对着夏韶宁解释道。
“那怎么都没听陛下说让臣妾们去侍疾呢?”夏韶宁有些不解,“臣妾听说先帝朝那会儿太后病了,后宫的所有高位妃子都是得轮流去侍疾的。”
“你们又不是太医,去了有什么用?再说母后宫里那么多伺候的人,还轮得着你们去侍什么疾?”萧祈安不以为意,“她整日麻烦朕一人就够了,你管着后宫这些事儿已经够烦了,别把你给累着了。”
“唔,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如今臣妾知道了,不去一趟总是不好。”
虽然萧祈安这话说得好听,但是万一太后真的如大公主说的那般病得很严重,她这个贵妃甚至去都没去过一次,到时候那些言官还不知道要怎么骂她呢!说不定连昀儿都得被他们参上一本。
“行,刚好朕明日也要去一趟永寿宫,等大朝会结束以后朕来接你吧,咱们一块儿去。”
“嗯,臣妾想想明日要带着什么东西去,哎……陛下……”
“别想了,早些休息吧,朕累了好几天了,想你了……”
床边的床幔落下,一室旖旎。
***
所谓意外之所以被称为意外,那就是因为谁都没有提前预料意外的本事。
谁能想到头一天晚上夏韶宁还在同萧祈安商量着今日要去永寿宫看看太后,第二天天儿都没亮,永寿宫的人直接就把萧祈安和夏韶宁请到太后那儿去了。
因为太后这一次,似乎病得很严重。
萧祈安满脸严肃地站在太后的床前,太医们战战兢兢地在地上跪了一排。
“前几日朕问你们的时候,你们还说母后的身子只是虚弱了些,没什么大毛病。这才过了几天啊?怎么人都醒不来了?!”
萧祈安看了一眼如今躺在床上面色苍白、昏迷不醒的太后,说话的声音都不知觉地提高了好几度。
“陛下息怒,这……这太后娘娘前几日身体的确是没什么大碍,微臣……微臣们也搞不明白太后娘娘的病情为何会进展得如此之快……”
为首的太医令跪在萧祈安面前,说话的声音里都带着颤抖。
“既然搞不清楚那就想办法好好搞清楚!朕每个月给你们发俸禄,不是为了听你们遇到事情的时候就用一句不清楚来搪塞朕的!”
萧祈安冷冷地瞥了太医令一眼,说出口的话一点儿感情都没有。
“陛下别着急,太后娘娘会没事儿的。”
眼见着萧祈安一副着急上火的样子,夏韶宁忙走上前去握了握他的手,示意他放松一些。
萧祈安盯着夏韶宁看了好一会儿,犹豫着要不要将心里想说的话说出来。顿了好一会儿,他还是缓缓开口了。
“朕知道提这个要求有些不合时宜,只是母后这一次的病情似乎很凶险,宁儿能不能……请公孙大夫来金州城一趟?”
早些年显庆帝被废太子和秦皇后下了毒,就是靠着公孙信硬生生地多留了他三个月的性命。
虽然在萧祈安的心里一直觉得自己对这个母后并没有多深的感情,但是她好歹给了自己一条生命,他肯定不能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母后死在自己面前。
若是这样,他真的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
“臣妾明白了。”看着萧祈安满脸纠结地对着自己说出这句话,夏韶宁什么多余的话都没有说,只是缓缓点了点头。
与这个男人在一起这么多年了,夏韶宁早就已经明白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虽然有的时候在有些事情上,夏韶宁真的觉得萧祈安这个人还蛮绝情的,但是在大方向上,他从来不会偏离正轨。
……
公孙信已经有十来年没有来过金州城了,没想到再来到这个地方,跨入这座皇宫,仍旧还是给皇室的人治病。
“朕又让公孙大夫破戒了。”看着如今站在自己面前已经不再年轻的公孙信,萧祈安面前尽是抱歉。
“反正都已经破过一次了,再多一次又如何?”这会儿的公孙信许是因为年纪大了,很多事情都看开了,对着萧祈安说起话倒是比十多年前要和善多了。
公孙信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来给依旧昏迷不醒的太后把起脉来。只是随着他把脉的时间变长,刚刚还一脸轻松的公孙信,这会儿的脸色却忽然变得十分严肃起来。
“师父,如何了?”眼看着公孙信一直我不说话,等了好一会儿,夏韶宁到底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太后娘娘这病,很棘手啊!”公孙信收了诊脉的帕子,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
“可还有救?”看着公孙信这般表情,萧祈安的心里忽然就觉得沉重了起来。
“我只能试一试,但是不保证能治好。其实说白了,年纪大的人生病了都是在熬日子,也就是这日子长短的区别罢了。”
公孙信这话说得已经很直接了,大家都是聪明人,萧祈安和夏韶宁便也已经明白了。
也不知道殿内沉默了多久,萧祈安忽然就对着公孙信端端正正地行了一礼,“无论如何,还是要劳烦公孙大夫费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