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苏瑶也跟着笑了:“我说我明明给了你令牌,你为何还要跟在运粪便的马车后。害我损失了一大把樱桃。”
赵弘佑道:“你当初在山上的时候,也没少吃呀!”
王苏瑶后知后觉:“你说,那樱桃树是?”
赵弘佑点头,“等到了岷州,我再给你种一棵樱桃树,让你一辈子都有樱桃吃。”
岷州那地方,樱桃树怎么会生长。若不是哥哥,他们已经在去往杭州的路上。想到王从愈,王苏瑶心里抽痛。
“二郎,是我对不起你。”
当年,是她建议二郎,让哥哥去户部,也是她让哥哥管的岷州养马之事,为的就是瞒过父亲,没想到最后竟是哥哥出卖了他们。
当年,她被父亲抛弃,如今,被哥哥背叛。
“好了,岷州也挺好。”赵弘佑笑着擦去王苏瑶脸上的泪花,问:“要不要吃槐花糕?”
王苏瑶顺着他的手看过去,看到了曾经吃的槐花糕摊,还是那名老婆婆在叫卖。
赵弘佑拉着她过去,再次买了一包槐花糕,没有离去,坐在旁边的茶棚里,点了一壶紫苏引子。
她吃槐花糕,他为她倒紫苏引子。紫色的紫苏饮配上槐花糕,十分美味。他们安安静静的,吃在汴京城,最后一餐。
“店家,来两壶凉茶!”
四名刑部衙役坐到王苏瑶和赵弘佑旁边的四方桌上,一杯凉茶下肚,难消燥气。坐在北面的衙役,尤为烦躁。
“好端端的说去杭州,怎么就换成岷州了?听闻杭州的珍珠又大又漂亮,价钱还便宜,我还想给我媳妇买两盒珍珠呢。”
坐在南面的衙役压低声音道:“听闻是刑部侍郎告的密。说太子,现在得叫周王殿下了。说他在岷州私自养战马,陛下一气之下就让周王殿下去岷州养马去了。”
“真够损的。”坐在东面的衙役呲呲摇头,“周王殿下做太子时,对他多好。他还是周王妃嫡亲的哥哥,这般恩将仇报。”
“人家又不是只有一个妹妹,另一个妹妹也快成太子妃了。”坐在西面的衙役满脸嫌弃:“人家不赶紧踩着废太子巴结新太子,以后怎么仕途昌顺。”
“确实!”坐在南面的衙役一脚踩在长凳上,压低声音八卦:“你们知道嘛,杨飞将军才死了几天,户部侍郎就休妻了。我呸!当初,看上人家父亲是大将军,又为了卖太子人情,娶比自己还大的女人。杨飞将军立大功那会,还住到杨家,跟上门女婿一样。现在,岳丈成罪臣,太子被废,人家连面子都不肯做,直接休妻。”
“瞧瞧,要不说人家能当大官呢,脑子就是好使。”西面的衙役感慨:“这王家的父子俩就是厉害,分开下注,大小通吃。谁当皇帝,王家都是外戚,人家还是一样的父慈子孝。”
“我呸,什么脑子好使,我看就是不要脸!”
“……”
邻桌的话还在继续,王苏瑶再也吃不下去,放下铜板,拉着赵弘佑离开。
周王府,高直、花辞、青娥早已经收拾好包裹,坐在前厅等他们。同样等在前厅的还有杨潇潇。
王苏瑶走进前厅,看见杨潇潇,微微有些不自在。
杨潇潇瞧出她的不自在,握住她的手,走到门外说话,“婠儿,在我心里,你不是谁的妹妹,也不是谁的女儿,你永远都是我的婠儿妹妹!”
“杨姐姐!”王苏瑶再也忍不住,哽咽出声。
“哟,二姐,你这是哭什么呢!”王玉瑶迈着高贵的步子,缓缓走至近前,拿出手帕给二姐擦眼泪。
面上又心疼又高兴。
王苏瑶推开,问:“你怎么来了?”
“我是来给二姐送盘缠的。”王玉瑶摘下佩环身上的包裹,豪气的塞到王苏瑶怀里,“二姐,你在杭州若有难处,托人给我写信。我一定帮你。”
王苏瑶看包裹露出的一角,里面还真都是好东西,都是她平常用的钗环珠宝。只是那目光像是施舍,炫耀,不过多多少少也有点关心。
她笑道:“那我就收下了,多谢三妹。”
刑部押送王苏瑶和赵弘佑的衙役到来,正是那名在茶棚坐在北面的衙役,不过他刚刚并没有注意到他们。
衙役上前行礼:“殿下,王妃,该上路了。”
“放肆,怎么说话呢!”王玉瑶高声教训:“路上好好照顾本妃的二姐,你敢怠慢,本妃定不饶你。”
衙役:“……”
他好像也并没有说什么不敬的话语。
既然是流放,他们没有马车,只能徒步前往岷州。五人跟着衙役一路走出汴京城,踏上去往岷州的道路。
绿水环绕的十里亭内,站着一名男子,茂林修竹,衣袂翩翩,正是王从愈。王苏瑶装作没有看见,径直往前走去。
“婠儿!”王从愈走出凉亭,喊了出来。
王苏瑶转身,冷冷道:“侍郎大人怎么肯屈驾到这里来,这个时候不该在你的新主子那里,邀功请赏吗?”
王从愈没有回应妹妹的冷嘲热讽,从袖中拿出一只白玉凤首簪,“这是你及笄礼的簪子。那年我见在三妹头上,摘了下来,一直放在你的闺阁之内。”
他一直在等玉儿亲手还给婠儿,所以一直没有交给婠儿,如今,“你就要走了,哥哥给你带上好不好!”
那是象征她成人的簪子,与旁的不同。
王苏瑶没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眼前虚伪的男子。
王从愈上前,簪在妹妹高梳的单螺髻上。上面仅有一支银簪,两支素钗。白玉凤首簪添在上面,画龙点睛。
“哥哥如今过得好吗?”王苏瑶笑了,“哥哥与我不一样,我只是父亲的弃子,而哥哥是王家唯一的儿子。哥哥只是认个错,喊一声父亲,随时都能回去。”
说着,她拔下白玉簪,狠狠的摔进凉亭。白玉簪砸在石桌上,瞬间四分五裂,有的落在凉亭里,有的没入草丛。
王从愈眼中划过一丝慌乱。
“少在这里恶心我,我跟你们王家,再也没有一丝关系。祝王侍郎步步高升。”王苏瑶挽起赵弘佑,快步离去。
走的远了,赵弘佑回头看去,见王从愈仍站在那里,望着他们的方向。风吹起单薄的青衫,宛如一只落魄的,丧家之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