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鸾打趣道:“朝臣们倒是跟我们沾光,一饱口福。”
高楷笑叹:“如今天下未平,百姓困苦,为行节俭,我将临光宴搁置,不予举办。”
“只能用这点小食,聊表心意了。”
张氏赞道:“我儿心怀百姓,不喜奢靡,想来朝臣们亦能体会。”
吃过膳食,叙话片刻,高楷携杨皎、薛采薇回返武德殿。
这时,王寅虎匆匆来报:“郎君,亥时已至,却有数名宫女未曾回返。”
高楷吃了一惊:“这是何故?”
王寅虎沉声道:“奴婢命人盘查,发觉这些宫女,竟与人私奔,一去不回。”
“私奔?”高楷面色古怪。
“正是!”王寅虎咬牙道,“郎君仁德,特意让她们出宫游玩。”
“这些宫女竟不知好歹,与人私奔,败坏宫中德行,大失体统。”
“不如将她们捉回来,严加惩处!”
“不必了!”高楷摆了摆手,“你派人暗中追查一番,若是出于自愿、两情相悦,不妨成人之美。”
王寅虎颇为惊诧:“郎君竟不追究?”
高楷笑了笑:“若有情人终成眷属,乃是喜事,怎能棒打鸳鸯。”
他有所听闻,趁上元佳节,不少年轻女子出门,与情郎相会。
更有大户人家婢女、小妾,寻得心上人就此私奔。
倒也不足为奇。
王寅虎暗赞:郎君着实宽宏。
翌日,武德殿中,萧宇拱手上奏:“主上,昨夜三百囚犯归家团圆,今日辰时,一一回返,无一人逃匿。”
“好!”高楷大笑一声,“我与他们约定,按时回返,如今,果然不负我。”
“萧公,有劳你复核一番,减轻刑罚,无大罪者、蒙冤者一律释放。”
萧宇蹙眉:“主上,此举是否太过宽仁了?”
毕竟,这三百囚犯,一个个皆有罪状在身。
若轻易释放,岂不让人视律法为无物?
高楷郑重道:“我看过卷宗,这三百人大半为不得已,并非穷凶极恶之徒。”
其中,有人为救治重病父母,铤而走险行窃;有人为保护妻女,失手杀了施暴者;有人还不起香积寺的高利贷,逃跑被抓;更有人得罪了世家大族,冠以莫须有的罪名入狱。
世间苦难,在牢狱中,体现得淋漓尽致。
萧宇不胜感慨:“主上一片爱民之心,老臣钦佩之至。”
群臣皆有同感。
高楷笑了笑,转而问起一事:“江南诸道,不知是何情形?”
唐检回言:“吴王袁弘道占据淮南、江南东、江南西、岭南四道,声势正盛。”
“据奉宸司探知,他命人大修宫殿,置太庙、筑天坛,各州县祥瑞纷呈,百官劝进。”
高楷恍然:“袁弘道意欲登基称帝。”
“正是!”唐检沉声道,“自从恭帝驾崩,袁弘道谋朝篡位之心,昭然若揭。”
“江南四道民众,只知金陵有吴王,不知天子。”
高楷微微颔首,假以时日,又是一个董澄。
至于陈昭,迟早沦为亡国之君,大概率下场凄凉。
正思量时,忽见王寅虎小步奔来,禀报道:“主上,洛阳传来消息,王玄肃请您出兵相助。”
“哦?”高楷惊讶,“都畿道形势如何?”
王寅虎一五一十道:“刘竞成出兵三万,攻取怀、陕二州;窦至德率众四万,占据汝、郑二州。”
“眼下,都畿道只剩下洛州一隅之地。”
群臣皆惊:洛阳竟如此之快,便有易主危机。
崔皓急切道:“主上,万不可让刘竞成、窦至德这二人拿下洛阳。”
唇亡齿寒,无论哪一家得逞,对秦国来说,都是一大威胁。
高楷颔首:“诸位可有良策攻取河东道?”
徐晏清拱手道:“主上,若取河东,必先占据蒲、虢二州。”
这二州与京畿道毗邻,一个可从蒲坂津渡黄河,直达同州,另一个,可经武关,过商州,直取蓝田。
好似两枚钉子,让人如芒在背。
高楷赞同:“传令,召回段治玄,命他与赵喆二人,各领一万兵马,攻蒲、虢二州。”
“是!”
杨烨建言道:“主上,刘竞成围攻洛阳,正是大好时机,可经汾河北上,直取并州太原城!”
河东道地势险要,东有太行山,西有吕梁山,正中汾河、沁河、桑干河等河流穿行,呈现出两山夹一川的地貌,素有表里山河的美誉。
并州位居正中,以太原城为治所。拿下此城,河东道可平。
高楷颔首:“我亲领兵马三万,经龙门渡黄河,直取绛州。”
此州北靠吕梁山,南依峨嵋岭,汾、浍二河穿境而过,颇为险要。
拿下此州,便可沿汾水溯流而上,经晋、汾二州,直取并州。
众人自无异议。
“敬德、光焰、杨烨、晏清、许晋,尔等随我同行。”高楷继续说道。
“宇文凯,由你督运粮草辎重。”
“窦公、萧公、不韦,有劳尔等驻守长安。”
“遵令!”群臣齐声应和。
……
且说都畿道,陕州,陕县。
刘竞成听闻斥候禀报,笑道:“不出所料,高楷果然出兵。”
冯睿一摇羽扇:“京畿、都畿两道相邻,互为犄角,唇亡则齿寒,高楷怎能坐得住?”
刘竞成点了点头:“依你之见,该如何应对?”
“微臣断定,高楷出兵,必先取蒲、虢二州。”冯睿侃侃而谈,“大王可分兵镇守,让他无功而返。”
“冯长史此言差矣!”张钊反对,“蒲、虢二州纵然紧要,却比不过并州。”
“却要提防高楷经龙门渡黄河,取绛州,沿汾河北上,突袭太原。”
刘竞成悚然一惊,将目光钉在堪舆图上,思考片刻,叹道:“若非你提醒,孤犹在梦中。”
倘若分兵镇守蒲、虢二州,正中高楷下怀,让他从容北上,袭取并州。
冯睿拧眉:“虽如此说,蒲、虢二州亦不容有失。”
毕竟,这二州夹在京畿、河东、都畿三道之间,亦是重中之重。
一旦失守,不光河东道危急,新占据的陕州,也难以保住。
张钊建言道:“大王可令两州刺史,坚壁清野,据守不出。”
“时日一长,秦军自会退去。”
“可!”刘竞成言听计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