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如此说,崔皓仍然忧心忡忡:“主上为五道之主,身负万民之望,断不能长久陷于险境,以免人心动荡。”
“不如派人召回夏侯将军、李将军,增援稷山。”
“不可!”高楷否决,“敬德、光焰二人率军在外,正可牵制刘竞成一部分兵马,让他无法倾尽全力攻城。”
“倘若将他们召回,刘竞成必定围点打援,各个击破,使稷山沦为一座孤城,那便危在旦夕了。”
“微臣思虑不周。”崔皓颇觉惭愧。
说话间,城外大军汇聚,旌旗招展,将东、南、北三面城门团团围住。
暮色低垂,浓云深重,空气中弥漫着杀伐之气,令人心惊胆颤。
“报!”便在这时,一员斥候大步奔来,惶急道,“主上,龙门易主,落入赵军手中。”
崔皓面色一白:“龙门竟然失守?”
若无龙门,即便冒死突围,也走投无路,无法回返京畿道。
唐检面露惊慌:“这该如何是好?”
众文武皆不知所措。
“镇静!”高楷沉声喝道,“战场之上,局势瞬息万变,实属寻常。”
“绝不可自乱阵脚,惊慌失措!”
“谨听主上教诲!”众人逐渐平复心绪。
许晋建言道:“主上,如今我等落入下风,应当采取守势,暂避锋芒,再缓缓图之。”
高楷颔首:“此言正合我意!”
“传我军令,谨守四方城门,不得懈怠!”
“敢有抗命不遵,擅自出击者,斩!”
“得令!”诸将肃然应诺。
高楷继续说道:“宇文凯,你率城中青壮,打造守城器械,随时取用。”
“是!”宇文凯连忙应下。
此刻,南门外,刘竞成远眺前方,笑道:“不枉我费尽心思,终于将高楷困在城中,插翅难逃。”
冯睿称赞不已:“大王先行一步,夺取龙门,切断高楷退路,当真算无遗策。”
“如今,我等足有五万兵马,高楷却不过万余人,正可一鼓作气,将他覆灭。”
刘竞成颔首:“孤正有此意。”
正要下令攻城,却见一名骁将拱手道:“大王且慢!”
“不如让末将为先锋,挫败敌军士气,使其不击自溃。”
“好!”刘竞成看他一眼,朗声笑道,“元翼,你可将一身本领,尽情施展!”
“谢大王!”元翼喜不自胜,当即率一千轻骑,直奔瓮城之外。
冯睿目光一亮:“有元将军为先锋,必叫秦军闻风丧胆。”
刘竞成颔首:“高楷得意太久,也该尝一尝失败的滋味了。”
此前潼关一战大败,他一直视为奇耻大辱。
如今,正要攻破稷山,擒杀高楷,重振威名,拿下陇右、河西、山南西、剑南、京畿五道,登基称帝。
另一头,元翼勒马伫立,遥望城楼,倏然拈上弓,扣上箭,一连射出三支箭矢。
“咻咻咻!”箭如流星,顷刻间飞上城头,正中三名守卒眼睛。
顷刻间,三人只来得及惨叫一声,便跌落城墙,摔成肉泥。
“元将军神射!”一千轻骑齐声喝彩。
“元翼,孤之飞将军也!”刘竞成见此,仰头大笑。
冯睿赞不绝口:“元将军箭术为军中第一,未逢敌手。”
“如此神射,必能叫秦军闻风丧胆,军心大挫。”
刘竞成颔首一笑:“传孤军令,若能射杀高楷,封冠军大将军,赏万金!”
元翼听闻,越发卖力,弯弓引箭不迭,每一箭,必有一人应声而落,无一虚发。
一时间,秦军兵卒面露畏惧,士气跌落。
城楼上,高楷拧眉:“怎能任凭你逞凶,坏我军心?”
“拿我弓来!”
“是!”唐检面色一肃,奉上巨阙。
高楷持弓在手,眼眸微眯,将弓弦拉成满月,倏然松开五指。
“咻!”一支羽箭划过天穹,径直射向元翼。
霎时间,元翼寒毛直竖,暗叫一声不好,急忙侧身躲避。
可惜,终究迟了一步,被这一箭正中心窝,登时坠落马下。
“元将军?”乍见此景,一千轻骑个个怔愣当场,半晌后,方才回过神来,慌忙去救。
然而,元翼已然一命呜呼。
“元将军!”众人大惊失色。
“咻咻咻!”便在这时,一支又一支羽箭划破长空,恍如流星天降,直直射入阵中。
每一箭落下,便有一人倒地身亡,无一幸免。
“跑,快跑!”这千余轻骑骇得魂不附体,四散奔逃。
“主上神武!”与之相反,城楼上,响起一阵阵欢呼,士气大振。
崔皓大松一口气,庆幸道:“若无主上,只能任由敌将放肆,灭我军锐气。”
许晋点头附和:“主上允文允武,臣等拜服!”
高楷放下巨阙,淡笑道:“刘竞成虽折损一将,却有五万大军,不可大意。”
“是!”众人神色一震。
城外,喝彩声戛然而止,赵军士卒面面相觑,难掩尴尬之色。
上一秒,他们还在为元将军喝彩,高声叫好。
谁能想到,下一秒,元将军便中箭身亡,叫人反应不及。
刘竞成满脸笑容凝固,只觉一股无名火,陡然上涌,险些烧穿心肺。
冯睿亦面色僵硬,觑一眼刘竞成神色,他小心翼翼道:“大王,胜负乃兵家常事,无需……”
刘竞成挥手打断:“孤岂会不知?”
“命人收殓元翼尸身,待来日安葬。”
“大王仁德!”冯睿忙不迭地道。
过不多久,刘竞成沉声喝道:“传令,在南门外垒起土山,立即攻城。”
“得令!”令旗摇动,传讯兵卒来回奔走。
一个个兵卒遵从军令,背负土袋,在护城河外堆起一座座土丘,逐渐向城墙延伸,连成一片。
这是囊土攻城之法,可居高临下,窥探城中形势,待土山填满护城河,直抵瓮城,超越谯楼,诸将士便可仗此杀入城中。
此法中规中矩,颇为常用,唯一可虑者,须得冒着箭雨滚石,前赴后继。
城楼上,高楷淡声道:“唐检,派人缚木,将谯楼加高,以作抵挡。”
“是!”唐检领命而去。
不多时,一根根圆木,撑起地基,将谯楼一节一节升高。
赵军士卒每将土山堆高一尺,高楷便让人撑起谯楼一丈。
任凭土山节节攀升,始终越不过谯楼。
刘竞成恼羞成怒,喝道:“派人宣告高楷,即便他将谯楼耸入九霄,孤也能破城,取他首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