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
“快逃!”
“那些人追出来了!”
这锦衣卫满脸惊恐的扑到徐增寿的怀里,满是急切的开口。
“啊!”
徐增寿一愣,而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却是发现自己四面八方,竟然已经被团团围住了。
“你们想要干什么?”
“造反吗?”徐增寿意识到自己可能是陷进了什么圈套之中。
但此刻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满脸严肃的站起身来。
“就是他们!”
“是他们杀了孔老!”
“杀了他们,为孔老报仇!”
有人在人群中鼓动道。
“我看谁敢?”
徐增寿略显色厉内敛的开口。
但他这话显然是吓不住人的,那些家丁帮闲很快就围拢了过来,脸上也都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目光。
“上!”
“杀了他,法不责众,朝廷拿我们没办法!”
“再说了,是他们先闯入民宅在先,我们是正当防御,大家别怕,有事儿有我孔家顶着,不会连累到大家。”
人群中的声音再次响起,满满的都是蛊惑之意。
眼看着这些人就要冲上来。
而徐增寿这次秘密潜入林泉县,为了保密,就只带了二十多人,而其中还有十多人已经死在了孔家。
他们十多个人如今已经被上百持刀弄棍的人团团围住,即便他们衣服里面都套着皮甲,但此刻依然有一种呼吸急促,即将要面对死亡的感觉。
徐增寿从小养尊处优,从来都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
后来即便是打仗,也都是处在最安全的中军,最多也就是做一做参谋之事,何曾如此直面过这种危险。
说实话徐增寿本来以为自己在面对这些危险的时候,能够保持冷静,能够处变不惊,临危不惧。
但现在真的面临了生死危机,他却是忍不住的就开始抖了起来。
眼看着这些人就要朝着他冲过来,他终于再也顾不得隐藏身份,直接抽出了一张令牌。
“你们果真是胆大妄为,我乃是朝廷南镇抚司都督徐增寿,你们莫非杀了一个官之后,还要杀官不成?”
徐增寿大喝道。
而听到他的大喝,场面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徐增寿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推开人群闯入了进来。
此人一身官袍,文吏打扮,一进来,直接就朝着徐增寿行了一礼道:“大人息怒,是我等有眼不识泰山,不知天子亲君驾到。”
“让钦差受到了惊吓,我等罪该万死。”
“下官林泉县县丞陈文泰拜下。”
听到是林泉县的县丞,徐增寿一颗本来怦怦乱跳的心这才算是缓缓平静了下来。
但还没等他松一口气,人群之外却是又有人挤了进来。
“陈文泰,陈县丞,你可要为我孔家做主啊!”
“我孔家族长孔天林被那些闯入我家的暴徒给杀了。”
“可怜族长才刚刚来我福建,刚刚歇脚了三天,就遭此横祸,陈县丞,我不管对方是谁,就算是国公之后,是天子亲军,我也要讨个说法。”
“你若是给不了说法,我就头顶大浩去京城去告御状去。”
来人是一个大腹便便的大胖子,一进来,立马就抱着陈文泰的脚开始嚎啕大哭了起来。
“等等!”
“此人是谁?”
“他刚刚谁死了?”
徐增寿心中那种不祥的情绪越来越大,脸上甚至不由自主的就冒出了汗来。
陈文泰此刻脸色也有些难看。
他转过头看着徐增寿,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是在哭还是在笑。
“大人,是山东孔家家主孔天林,也是当代衍圣公!”
“他是三天前来的我福建,当时下官还亲自去迎接了的。”
“这些天一直住在我福建孔家,是来修订族谱的。”
“大人,您看这……!”
陈文泰一脸为难的看着徐增寿。
而徐增寿却是只感觉浑身冰凉。
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刚刚过来,只是去孔家调查一下嫌疑人,竟然就能碰上这样的事情。
林跃为何如此不小心,让他抓孔有道,他为何把这位当代衍圣公给杀了。
“不对!”
徐增寿想到这里,突然就反应了过来。
“我这是被人下套了。”
“从我进入林泉县开始,我就被人盯上了。”
徐增寿终究也算是机敏,立马就反应了过来。
但这个时候他才反应过来,显然是已经有些晚了。
如今他们已经被人抓了个正着。
而且不但有官府众人做见证,而且还有百多个孔家家仆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等人。
此刻他即便是想要杀人灭口也根本就做不到。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徐增寿虽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一颗心却是彻底沉入了谷地。
而很快林泉县这边发生的事情,就传入了京城之中。
看到徐增寿去福建,才刚刚半个月,还什么事情都没有调查出来,突然就把衍圣公给杀了。
朱棣一张脸上的表情顿时就变得极其精彩起来。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朕早就说过让他小心一些的。”
朱棣一脸的怒意,猛地把手中的奏疏摔在了桌子上。
他不用想都知道,衍圣公被天子亲军给杀了,这件事明天一定会在朝堂中引起轩然大波,甚至会把之前福建的杀官大案都给压下去的。
“徐增寿果然是烂泥扶不上墙。”
朱棣恨的咬牙切齿。
“父皇,为今之计,是要尽快寻找能接替他的人手。”
“福建杀官大案越往后拖,越不容易查明。”
“至于衍圣公被杀一案,这是另外一个案子,把徐增寿调回来接受审查也就是了。”
“父皇觉得如何?”
旁边朱高炽把桌子上的奏疏捡起来,通读了一遍之后,不由的也是叹了一口气。
他从徐增寿这封奏疏的字里行间,只感受到了林泉县中针插不进,水泼不进的权利结构。
果然正如凉国公所说,皇权最大的地方就是京城,而除了京城之外,就是各个州府、郡城,而这种权利越是往下,就越是薄弱。
本来朱高炽还以为这种权利在县城应该也是有相当一部分的,但现在看来,那只是表面而已,真正到了用的时候才会发现,县城之中的皇权同样少的可怜。